白亦清轻飘飘的眼光慢慢转向一旁的安霖之,忽若有所指道:“得了灵珠,我将自由。到时别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跑到我跟前来碍眼……”
不过一段时日不见,白亦清已然不屑昔日柔悯做派,他语气与轻忽目光截然不同,透出一股已然上位者的猖狂做派。
倒是很符合他薛灵的身份。
安霖之不知白亦清底细,甚至不知安又宁的真实身份,二人打哑谜般的你来我往,听在他耳中是疑惑是不解,他只知无念宫少主为拦他而来,如今他们被发现到薛灵出现,局势愈差。
白亦清不再跟他们废话,纵使抛却实力用人海战术,安又宁他们也会不敌,最终毫无悬念,他们被白亦清的人擒获。
白亦清却没将两人关在一起,安霖之被押往地牢,安又宁则被押送去了炼丹室。
炼丹室一应陈设一如既往,只明堂中央上下三层打通,摆放了一方约莫三四人高的巨鼎,巨鼎顶天立地,颇有侵天吞海之势。
安又宁便知这就是那乾坤鼎了。
白亦清在巨大的乾坤鼎前站定,回过身来,眯着眼睛看安又宁,忽笑道:“都说那碧落沧海珠是宝物,宝物识主,若真如传闻那般神,我看倒不见得还在一副破败的躯壳里……”
白亦清道:“你来了倒更合我意,省的我后面再费尽心机去寻你……你们本就一体,若丹王从尸身上炼不出,就拿了你下炉。”
双卢城城墙黑如焦炭,多日僵持不下的局势在谢昙赶来之后发生逆转,作为双卢城城主的双生子遁走,老魔君旧部长老骨忧子失踪,双卢城颓势顿现,谢昙魔军势如破竹,长驱直入,还未入夜便已把控了双卢城。
谢昙内伤一直未愈,经此一战愈发变为缠绵沉疴,他却浑不在意,倒似因有所挂念,并未在双卢城多做休整,就任命乾威留在双卢城,当夜启程四方城。
谢昙是在快到达四方城时,得了安又宁离开四方府的消息。
谢昙在起初的怔愣过后,当下就部署军兵照旧,他则带了防风一队暗卫加急赶路,却不想还是慢了一步。
正道局势紧张,以往行事早在谢昙这里丢了风骨,安又宁如今身份又可大做文章,他此去正道,还不知会不会遭遇不测。
谢昙只觉整颗心都悬了起来。
谢昙面沉如水,已然顾不上自身那副已到极限的机腑。谁知安又宁那边赶路也赶的急,谢昙拖着这副半吊子的破烂身躯一口气追去,竟一直未曾在路上追到。
安又宁去了无念宫,谢昙这边方到驻营附近。得到了消息,谢昙再次第一时间赶去。
谢昙在无念宫外墙碰到了鹤行允。
鹤行允同样急匆匆的,两方狭路相逢,谢昙皱眉看过去。
鹤行允不知谢昙身份,只惊于莲君追踪速度之快,但莲君出现在此地,而不是出现在驻营问责……鹤行允心念电转——莲君竟要为了小初涉险?
双方沉默对峙片刻,鹤行允忍不住问:“不知莲君为何会出现在此地?”
谢昙没有时间与之闲话:“与云敛君目的一致。”
鹤行允一怔,很快道:“合作?”
接着极快的从身上抽出一卷帛图,不等谢昙回答就毫不避讳的向谢昙展开:“来之前我们分析过,炼化需要乾坤鼎,乾坤鼎在炼丹室,安阁主此去目标必然是炼丹室。薛灵铁了心要得灵珠,从我们之前突围几次的经验来看,炼丹室向来守备森严,安阁主得手概率不足两成。”
谢昙随着鹤行允手指看向无念宫地图,鹤行允指向炼丹室道:“小初他们对无念宫地形熟悉,若阻拦安阁主失手必然也在此处……”
谢昙偏头望了一眼天色:“现下时辰,以他们的脚程若得手已然返回了。”
鹤行允认同道:“薛灵将宁宫主关押在地牢,若他们被捉,九成也会被关入地牢,一起?”
谢昙思索片刻后却道:“不了,兵分两路,我去炼丹室。”
鹤行允不知薛灵真实身份,谢昙却知晓以白亦清恶劣的个性,捉了又宁怕不会轻易放过他……
鹤行允略一思索只觉莲君思虑周全,地牢与炼丹室距离甚远,两方想要即时通信,便交换了各自的心腹——鹤行允带着防风,谢昙带着雪音,分别前往地牢与炼丹室。
白亦清让人把安又宁拦腰吊在了梁上,他双手被锁链缚后,其下就是沼火炎炎无尽焚烧的乾坤鼎,鼎上热浪扭曲了空气,不过片刻安又宁已全身汗湿,汗珠沿着贴成绺儿的头发滴落,瞬间就蒸腾成难耐的热气,消失无踪。
丹王在炼丹室初见安又宁极为震惊,过后就是沉甸甸的担忧。
白亦清看在眼里,威胁丹王,若丹王不好好替他做事,就让吊在梁上的无念宫少主来做。
丹王此来本意还想着怎么糊弄白亦清,见此终是不敢再懈怠分毫。白亦清命人将尸身并丹王要求的一堆药草一一抬出来,坐在一旁太师椅上,以手支颐,盯着丹王做事,时不时还啜上一口香茶。
丹王很快沉浸在提炼中,安又宁在上方看的更清楚,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前身在乾坤鼎内化为白色的灰烬,药草加持下,却并未有灵珠析出。
安又宁心底发凉,先前灵珠随主的可怕猜测似乎成真。
丹王已然一脑门的汗,白亦清却突兀的笑了起来。
“你要是不妨碍我,本来还想饶你一命,”白亦清站了起来,仰头看向被吊的安又宁,笑的意味深长,“你很懂事……我还得谢谢你自投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