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又宁忙将双臂收回身后,垂睫有些不好意思道:“是我忘形了……”
鹤行允忍不住打断他的自责:“小初不准备请我进去坐坐吗?”
安又宁一愣,恍然让开身:“哦!进、快进来!”
鹤行允如一尾灵巧的鱼,撑着手侧身一跃而入。
鹤行允此次是专门来接安又宁回驻营的。
自正道集结余力,曾多次攻打无念宫,意图夺回失地,却皆未能成功。期间,鹤行允也曾领人攻打薛灵的无定山大本营,甚至差点插上了驻军的军旗,薛灵却派归顺的部分长老回援,保住了山头,目前双方仍僵持不下。
宁母去请廖老的事情已经告知了鹤行允,鹤行允出发四方府的时候,廖老与宁母已在回程的路上,一旦廖老加入战局,与薛灵一方僵持的局势怕是会瞬间逆转。只不过廖老距中州较远,回来怕是也要看些时日。
薛灵不是真的蠢笨,丹王拖延不愿炼化尸身拖延之术用得一两次、用得日都还可,不过这同一个招数用多了,自然会被识破失效。
丹王无法,以乾坤鼎为熔炉,将安又宁的前身抛入炼化,谁知效果不尽人意。丹王反而松了一口气,道需北荒火泽的沼火才行。
薛灵的眼神能杀人,却还是着人去北荒取火,算算日子,他带小初回去那沼火怕是也差不多能走到无念宫。
廖老还是沼火哪方先到,到时就看是哪方脚程快了。
不过就算是师父慢了一步,薛灵炼化也需时间,他无法阻止却可拖延,只要撑到师父到那一天情况必然回转。
鹤行允也是考虑到薛灵没有那么多精力再开战事、拓版图,所以在小初言明想回来的时候,他多少也才有信心能保小初回家,暂时无恙。
安又宁听了鹤行允这一番话,忍不住低头:“我修为低,给你、你们添麻烦了……”
鹤行允却轻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发什么傻!”
他笑道:“一刻钟的时间够不够?”
安又宁抬头:“什么?”
鹤行允认真道:“收拾你的行李。”
安又宁欣然而答:“当然。”
安又宁收拾起来极快,甚至都没用到一刻钟——他不过换了一身衣裳,包好了损坏的绞金镯后,就起身看向了鹤行允。
二人离开的意外顺利。
毕竟鹤行允修为太高了,带着安又宁毫不吃力,而且谢昙赶赴双卢城时应调走了不少府兵,是故鹤行允入府后,没多耗费时间便摸清了四方府上换防的规律。
二人离开时,罕见的竟没惊动到人。
安又宁许久未出四方府,此时被鹤行允挟着于房顶跳跃,他忍不住回头望向灯火辉煌的四方府,久久才收回眼神。
一出四方城,鹤行允就将身上赶路法器一抛,一只人身几倍大的肥嘟嘟的鸽子瞬现半空,鹤行允再次挟着安又宁瞬跳上肥鸽的背,这鸽子看着肥胖笨重,飞行脚力却与身形截然相反,出乎意料的快如闪电。
鹤行允坐于安又宁身前御鸽,安又宁耳畔是激烈的呼呼风声,吹的他衣袍乱飞,鬓发纷乱,却不知为何,他内心反而催生出了几分久违的平静。
安又宁一时之间仿佛也如这暗夜飞鸽,无拘的翱翔于天地。
二人脚程很快,原要月旬的路程愣是让他们日夜兼程一刻不停的走了七八日就到了。
上天却没有更加眷顾他们。
——二人方到达驻营,就有急报前来。
来兵说薛灵派去要沼火的人已经回了无念宫,他们的人中间拦过多次,奈何对方长老为人阴狠又修为高深,多次拦截都没能成功,让其中一人成功将沼火带进了无念宫。
鹤行允挟着安又宁跳下飞鸽,收了法器神通,就听到下属的急报,他胡乱抹了一把乱发,对同样得信儿急匆匆跑来的雪音春信道:“先把小初带去营帐休息……”接着就随着急报的下属往主帐走去,脚步沉稳又匆忙,“静持前辈他们知道了吗……”
“已经遣人叩帐,此时应该也已经起身去了主帐……”
下属军兵的声音随夜风传来,隔了越来越远的距离,话音也逐渐模糊了去。
安又宁收回眼神:“春信、雪音。”
春信雪音此时才算真正回过神般,嗓音带上了些许哽咽:“少主……”
安又宁本想随着鹤行允也去主帐,但他知晓自己几斤几两,又怕去了净添麻烦,直到他们进入歇息的军帐修整,雪音又忧虑的说出现飞云阁阁主安霖之,知晓了薛灵得了沼火就要即刻炼化自己师弟的尸首,不顾众人劝阻,现已经点了飞云阁的师兄弟夜袭无念宫之后,安又宁只觉得脑子一嗡,什么也顾不得了,起身往主帐跑。
安又宁方跑到主帐附近,就听得主帐内有争吵声传来,他愈发焦急加快了脚步,最后却被大帐两旁的守卫拦了下来,好说歹说也不让进去。
大师兄如今只身涉险,他却连主帐都进不去,安又宁一脑门汗,急得快哭了。
雪音春信也在一旁求情,因二人起营时就在驻营,又常服侍在鹤行允左右,与驻营众人多少混了脸熟有些交情,守卫本不欲为难他们,奈何里面主事急急会合时早就吩咐看好了大帐,他们便也分毫不敢怠慢,见状也颇为为难:“不是我们兄弟故意为难,实在是领命而为,二位兄弟还是等里面散了出来罢……”
雪音春信闻言也不禁开始一脸愁容。
安又宁却不想再等了。
飞云阁如今只剩大师兄殚精竭虑费尽心机的撑持,他前世又跟在大师兄身边长大,虽大师兄管教他严苛,可亦是他在世不可多得真正关心他之人,大师兄涉险,他怎可置之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