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那个是什么货色的人,大郎又是扶不起的阿斗,二郎虽然能干,但毕竟资历不足,更是受不住父兄的拖累;余下两个姑娘,来说亲的人家,大部分都是因为听说她与傅家的“亲戚”关系……
赵氏想到离了傅家以后暗无天日的日子,就更受不住了,扑到栏杆边,努力地想要从其中逃脱出去,寻找那个唯一有可能救她一命的人,“夫人呢?夫人在哪里?我要与夫人说话!”
傅挽安静地看着她呐喊,看着她将栏杆摇得左右晃动,直到她安静下来,才用一种平静到不可思议的口气缓声反问,“我阿娘在哪里,赵氏你不知道吗?那盅参汤,不是你亲手,给我阿娘送过去的吗?”
语调起伏不大,却仍旧未压抑住其中滔天的怒气和恨意。
赵氏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了傅挽从进来时就表现出来的不对劲,心里突然就涌上来一个可怕的猜测。
她看着没入栏杆几寸的那把匕首,恍惚间觉得那匕首就是插在了她心口。
“不可能,这不可能!”
她急急从身上掏出来一个药包,扑到傅挽面前塞给她,急得整张脸都发红了,“六爷,一定是你请来诊脉的大夫出了问题。他给我这个药的时候说过了,那药丸只会让人昏睡不醒,只要把这个药吃下去,人就会醒过来。”
傅挽后退一步,让那药包落在了地上,混进了泥泞里。
她看着呆楞着盯着那药包,反应过来立即就要蹲下身去捡的赵氏,声音里都浸满了恨意,“来不及了,你已经是个杀人凶手了。”
赵氏被“杀人凶手”四个字惊住,飞快地弹了起来,“不是,我不是!”
“我只是不想让你们傅家忘记了欠我的恩情!那刘四爷都和我说了,六爷你最看重家人,我救了你,你年岁又小,时间过去得久,你自然就不记得了。但如果我救了夫人,救了你的母亲,那情分自然就不同,就算是你,也要对我客客气气的。”
赵氏将这通话重复了一通,似是又被说服了,点着头,“我只是不想你们忘了恩情……”
她还留在原地嘀咕,傅挽已经得到了最关键的信息,又去纪氏在的主院看了一眼,转身就出了府。
扶书跟着她来来回回地走,在她出府门前得了句“别跟着”,只能踮着脚尖去望她走远的背影。
六爷心情不好,也动了真怒,就这般出去,也不知有没有人能开解一二。
傅挽一路走到了驿站,冷不丁抬头一看,就发现驿站门口等着她的谢宁池。
称呼含着笑还刚在准备阶段,谢宁池伸手就将搭在手臂上的大麾给她披上了,“就这么走,不冷?”
傅挽伸手碰了下脸,自个都被冰凉的指尖冻得一颤,才回过神来,咧开嘴笑了下,“刚才一路走得急,都没发现。”
谢宁池在她拢着大麾时搭了把手。
他自然知道傅挽为什么没觉着冷,也是特意在门口等着她的,只是见了她的面,才突然回过神来——这并没有什么用,他并不会安慰人。
皇城跟在他脚后跟上长大的小皇帝谢郁,从小就是个开朗得不像是谢家人的性子,需要他安慰的时候,只要稍给个笑脸,就能自个叽叽喳喳地接上话来。
但刚才,他等着人时挤出来的那个笑脸,似乎并没有什么作用。
初次尝试失败的谢皇叔祖看了眼完全没有自己在“愤怒”的自觉的傅挽,突然伸手扯了下大麾的衣领,在傅挽疑惑地看来时,居高临下,略带嫌弃地看了她一眼,“堂堂男儿,居然畏寒,也不嫌自个娇气。”
傅挽被他的眼神一瞧,怒气就跟打开了闸口一般,刺溜溜地都冒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