蹬蹬蹬上去又下来,她气喘吁吁站定在6允信跟前:“你家那人好像已经走了,就我出门前看到那个,你可以放心上去了……”
6允信看着她叉腰的位置:“你……”
“没什么,”江甜把手朝袖子里缩了缩,见他不太信,“你知道傅逸吧,傅逸放学给了我一版纹身贴玩,我挑了个这色的……哎呀哎呀不说了,老头还等着要资料,我先走了啊。”
“纹身贴……?”
“真的真的,你见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江甜不耐地挥挥手。
结果没走两步,她又停了下来,埋头在纸袋里摸索一阵,掏出个单独包装的东西塞给他,不给6允信拒绝的机会,几步路跑没了影。
6允信进电梯,按三楼,打开包装。
鹅翅膀酥黄肥美,卤味香气四溢,6允信看了良久……
………
公寓每层楼尽头都有一个公用的露天阳台。
老两口自己家里的东西都打理不过来,便把份额全部让给明瑛种花草。
晚上八点,两家门对敞着。
江外公和6爸爸坐在走廊里聊天,面条蹲在6爸爸脚边呆,明瑛指挥6允信把盆栽朝走廊搬,轻声对6允信道:“我已经告诉她以后不要来了……”
6允信“嗯”一声,侧身进屋。
远天再一个惊雷吞卷,6允信刚出玄关,就听见对面“啊”地尖叫,又迅压住。
江外婆一边给小姑娘擦酒精,一边用多年从教的洪亮嗓门训斥:“你叫啊!你叫啊!你倒是继续叫啊!路都不会走你还有什么用!你平时不是被茶几撞一下就要嚷嚷半天吗!现在皮破了这么大一块,怎么没话说了?!”
“外婆你轻点轻点,”江甜嘶,“说了不小心绊了而已……轻点轻点!我要告你虐待小孩!”
“虐待的就是你,这么大一块皮蹭下来,你个挨千刀的,不重点你记不住,让你不好好走路!是不是又在玩手机,啊!又在打电话,啊!叫你不看路!”
“……”
明瑛进屋,看到画面立马心疼了:“我的乖乖诶,真的不能走路玩手机……你这小姑娘细皮嫩肉的摔成这样,以后留疤了怎么办。”
江甜紧张:“真的会留疤吗?皮破了还会长新的吧……”
“吓你的,”明瑛“噗嗤”,挠了挠她的耳朵,“最近不要吃酱油……这么大一块我看着都心疼。”
江甜乖巧应:“应该夸我临摔了还护着外公的资料。”
江外婆一个白眼:“你护的是卤鹅,回来一看还少了个翅膀……你不是最爱吃翅膀吗,他切的时候你都不站在旁边看一下吗……”
“反正都是吃嘛。”江甜无所谓。
江外婆没听清:“你说什么?”
江甜凑到江外婆耳边:“没什么……!”
恼得江外婆棉签一压,又是一阵杀猪般的惨叫。
明瑛不打扰祖孙嬉闹,笑着退出来看到人:“6允信你愣在这儿做什么?”
6允信敛了神色放下盆栽:“没什么……”
………
大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临睡前,基本就只有墙垣断续的“哒”声了。
不远处的高楼灯影幢幢,灰蒙中,藏着一两点不起眼的亮光。
江甜躺在床上呆。
满脑子都是自己刚刚有意无意把话题引向6允信所谓的奶奶,江外婆回答她的,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6允信小学三四年级吧,明瑛为了评教授职称忙一个项目,他爸也在事业关键期,两口子都没时间,合计一下就把6允信送到了他奶奶那里。”
“6允信爷爷死得早,他奶奶一直跟他大伯、就6爸亲哥一起住。然后刚好那段时间,修水电站的占了6爸他们老家的地,开商赔了一大笔钱。照理说,这钱应该6爸、6允信他大伯和他奶奶三个人一起分。但6爸和明瑛他们想着6允信得在人家里住一年甚至两年,就主动说不要这份钱,让6允信他大伯和他奶奶多分点……”
江外婆很客观:“两千年初不比现在,几十万可是巨款。啊虽然后来6爸那个什么游戏研听说爆了多少位数,但他主动放弃的那笔拆迁费还是很多啊……明瑛和6爸思量着,6允信他奶奶和他大伯拿人手软,不说对6允信多好,基本的照顾要有吧。”
“可是没想到啊,几个月后接回来,好端端一孩子,走之前看见你外公和我都会笑着脆生生喊‘程爷爷’‘程奶奶’白白净净好可爱的小男孩噢,回来之后面黄寡瘦只剩皮包骨。”
江外婆回忆起6允信当时的样子,直摇头:“身上伤是没有,可眼睛没神了,谁说什么也不听,谁叫他都不应,两年啊,甜甜,整整两年,才重新开口说第一句话,然后慢慢慢慢地,才开始恢复,恢复到现在这样……”
江甜登时红了眼:“虐待?还是什么?明阿姨和6叔叔就这样算了吗?怎么可以就这么算了啊!!”
“你小声点,”江外婆拉住她,“明瑛当时很坚决地让6爸和那边断了关系,再也没往来……好像也就这一两个月,听说是6允信他奶奶查出了什么癌症,明瑛才一时恻隐松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