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看过后宋嬷嬷看姜长山的眼神都变了。
早就听说姜丞相有“宠妾灭妻”之嫌,虽说是在原配夫人去世后才提拔了沈姨娘,但是对发妻留下的嫡女无丝毫爱护之情,在姨娘调拨下竟直接将人送到乡下去自生自灭了,虽扣上一个“灾星”的帽子,但是久居后院深谙其中算计的后宅妇人们哪个不知道这只是姨娘的手段罢了,偏偏这姜丞相看不出,一送就是十几年,而十几年后嫡女再出嫁,讨要母亲遗留的嫁妆竟也被这不负责任的爹以次充好故意蒙骗……
察觉到宋嬷嬷投来的视线,姜长山不觉老脸一红,但又无话可说,只能偏过头去。
窈窈看着这一箱箱的破烂,都要气笑了。
几箱破铜烂铁,几箱次品的绫罗绸缎,几箱中下品的头面首饰,拿这些充当她娘的嫁妆,这是欺负她没见识还是欺负她眼神不好使?
“爹啊,你确定这些都是我娘留给我的嫁妆?没有漏的?”窈窈挑眉看向在一旁坐立难安的姜长山。
“这个,年岁久了,有些自然是不能都找全了,这些都是爹爹尽力整理出来
的,虽然有些陈旧,但都是上品的器具。”
窈窈同情的看着他,“爹,你是不是被小人欺瞒了,这些可不是我娘的嫁妆,只是一堆破烂而已。”
傅珺潇也跟着她说了一句,“垃圾。”
姜长山脸色青青红红,未等他开口,窈窈就继续说,“毕竟我这里可有娘当年出嫁时候的嫁妆单子,一条条一件件的,罗列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后头还有当时苏家姜家两家见证人的签字和手印呢。”
此言一出,姜长山惊的瞪大双目,心中猛地一沉,失声质问道,“这不可能?你怎么会有当年的嫁妆单子?”当年的单据不都在姨娘那里保管着吗,难道这逆女不知用何手段偷了来?
他正惊疑不定间,窈窈笑嘻嘻说道,“当然是我母亲的娘家人送给我的,你以为我娘是独子,家中已经无人了?”其实当然没有什么娘家人,这嫁妆单子是她的大师兄在她临行前塞给她的,说是送给她的礼物。
她还好奇的问大师兄他是怎么拿到手的,他只是神神秘秘的不告诉她。
窈窈说着已经掏出一张密密麻麻的泛旧的红纸,随意挑了几个念了出来,“青花瓷铃铛盅一对,白玉三镶福寿吉庆如意一对,珐琅彩婴戏双联瓶一对,沉香朝珠十件,祖母绿宝石坠角十对……我这仅仅是随意一念的几件,这几个箱子里可都没有哇,爹,你说,都到哪里去了。”
姜长山看着眼
前这笑意晏晏的嫡长女,心中突然升起一阵冷意。
平素被愤怒冲积的头脑竟然在此刻冷静下来。
她是故意的,她早就料想到自己不会如约将她母亲遗留的嫁妆都给她,才一直用言语逼迫他,用行动来激怒他,让他不得不随意找些玩意应付,最后再来狠狠打他的脸,她,她根本就是在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可笑的是,在此之前,他竟然以为能糊弄住这个从乡下来的没有什么见识的女儿。
姜长山心中震撼,一时竟呆立无言。
见人愣住了,窈窈在他眼前挥了挥手,“爹,你可别发呆,就算你呆了傻了,这嫁妆清单上的物件我也是要一件不少的拿回来的。”
姜长山回了神,脸色有点灰败,一直挺着的背也显得有些佝偻了,他无言的摇头,嗓音稍显嘶哑,“窈儿,并非是爹有意瞒你,实在是,府内这十几年的花销用度不低,只靠爹自己的俸禄如何养的起,你娘留下的嫁妆,早就被用的所剩无几了。”
“真的吗?”窈窈拧眉问他,像是不相信的模样。
姜长山长叹一口气,“爹所言,句句属实,如若窈儿还是不信,尽可将整个姜府翻个遍,爹绝无藏私。”
“哦,你真愿意让我将整个府上都翻过来找一遍?”窈窈再问。
姜长山颓然无力,“你想找,直接去找便是。”
宋嬷嬷心中暗忖,这姜小姐在做什么打算,看姜丞相这颓败的模样,想
来他刚才所言非虚,但她依旧步步紧逼,莫非真能在这府里找出什么花来不成?
刚忖度完这小姐让人捉摸不透的心思,便看到窈窈已经出了府库。
她连忙跟上,待继续看这小姐还有何后手。
只见窈窈吩咐了几个小厮,每人抗着一个大铁锤,浩浩荡荡的往沈姨娘处出发了。
姜长山目中无光的看着一行人,疑虑之色愈重,犹豫后还是提步跟上。
彼时姜嫣正窝在沈姨娘这,躺在美人靠上舒舒服服的享受着丫鬟的按摩,旁边还供着新鲜的时令水果。
姜嫣没忍住笑出了声,“娘,您真厉害,动动嘴皮子就让爹准备了几箱破铜烂铁,这正是什么锅配什么盖!想来那丫头看着那些东西还在偷着乐呢!噗嗤!”
一想到那个场景,姜嫣就忍不住一阵畅快,那个小贱人不是一向趾高气昂么,就与那几箱的垃圾一起嫁给那个傻子吧!
沈姨娘嘴角一扯,“这算什么手段,真正的手段你还没见识到呢,待她嫁到王府,你且等着看吧。”
“娘,你这是什么意思?”姜嫣眼中一亮,“你还对她使了什么招?”
沈姨娘哼笑两声,没有作答。
姜嫣正想撒个娇说几句软话,就听“彭”的一声巨响,外头的门被踹开了。
沈姨娘脸色沉怒的起了身,“放肆,谁在外头弄出这些声响?守门的奴才都死到哪里去了。”
姜嫣不安的也起了身,她下意识的就想到了姜窈,
自从她回来后,姜府几乎没过几天安生日子。
果不其然,未等她们出去,房间的门也被同样的一声巨响踹了开来,走在一堆乌泱泱众人前头的,不是姜窈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