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斡科沁尔其实也在纠结怎么处理这个事情,被英持龙女一喝,立刻脚软,鸡啄米似地点头。五分钟之后,张仲文跟在英持龙女及其六个秘书身后,迈着米兰时装周的步伐,倾轧过满是特工和官员的珈蓝院大厅,威风凛凛光华四射地走进了电梯。
八个人在电梯关上之前,整齐划一地脸上浮出:“wealways”的轻笑。
电梯门关上之后,英持龙女的白脸狰狞地扭向张仲文,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张仲文听见她的牙齿在咯咯吱吱地响。
“你在想什么?”英持龙女目光如炬地盯着他问。
“……”张仲文一时语噎,冷汗从皮肤中鼓起的鳞片中滑落。
“你怎么可以穿这种鞋子到公司里来呢?”英持龙女指着张仲文的白色dior西装套裤下那双黄色的翻毛运动靴。
“啊,出门太匆忙了,我办公室里还有的换。”张仲文气息低弱地说。
六个龙女秘书配合着英持龙女气愤的表情,脸上都表示出恨铁不成钢的遗憾。
“注意你的形象。”英持龙女突然按了一下电梯上按钮。
“去韦陀宫向孙世昌解释一下吧,态度,态度。如果有罚款和行政处罚,你承担。哦,你年终奖没有了。”电梯在韦陀宫门口打开,英持龙女冷冷地盯着他说。
电梯前是那条满是烟头垃圾和灰土的回廊,张仲文目中无人地来到那个可笑的按手印验身份的石碑前,然后轰隆隆哗啦啦地铁栅栏打开,接待处的俩个小帅哥目瞪口呆地瞄着张仲文。
“你们孙主任在么?”张仲文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一边说话一边看自己的指甲。
“请稍等。”一个接待员拿起电话,另外一个接待员羡慕地看着他雪白的真丝衬衫。
“请进吧……您认路么?”接待员细声细气地说。
张仲文没有理由地白了人家一眼,趾高气扬地就朝台阶下走去。韦陀宫根本不需要认路,因为里面就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广场,它们所有的单位都只不过是展览馆一样的分成了六个区而已。广场中央的韦陀天王巨像就是孙世昌的办公室,实际上这个广场是由低变高的坡地,六个队长也居高临下地有一个小隔间监管自己的区域。张仲文一直觉得这里就是一个候车大厅+农民赶集场所。外侧包围的回廊其实有六条通路伸展向那个狰狞可笑狮子鼻大眼袋的半裸男雕像,两旁都是各等金刚力士们的隔间办公桌,棚顶上是长明不灭的其实是用电但是伪装成烛台的灯泡,照得这挤了几百人的大市场像一个海鲜夜市--这里永远弥漫着盒饭方便面混合男性的汗臭烟气,慧曦说她来一回吐一回。
但是张仲文决定把脚下的花岗岩过道当成一个天桥展示自己的,很快他高洁的姿态和犀利的步伐就震慑了两旁探头伸脑的土鳖们,基本他走到哪里那里人群都噤声无语,就连前面交错穿行的金刚力士们都蜡炬之光不敢与日月争辉地远远闪出路来。只有没脸没皮的王洋从自己的桌子上远远探出头来,大言不惭地喊了句:“我靠!不跩能死,跩到死!”
越接近韦陀宫的中央,光明火焰共鸣越强烈,他的两只角已经从头发里露出了娇羞的尖,瞳孔已经完全放大呈现出碧蓝色,比较脆弱的鳞片已经从脖子和手腕上穿破人皮显露出来,但是超级名模不管任何造型都是能镇住场的,他心里默念着你们都欠我二百吊钱摆着臭脸终于嚣张跋扈地走到了韦陀天王像下面的队长办公室,左边的隔间中李远坪探出头来,皱眉头问:“你穿的这是什么鞋呀。”
右边的隔间里夏颖涛笑眯眯地站起身来,很客气地说:“小龙人,对不起,你的妈妈不在这里。”
张仲文含了口痰,喉咙动了一下,夏颖涛吓得捂住脸缩回房间里去了--他可是被窒息毒箭叮过的,医院里躺了六天。
“你又惹啥事了?”李远坪惊恐地问。
“fuck”张仲文嘟囔了一句,也懒得理他,大踏步走上坡顶,那韦陀天王像的左手缓缓放到地面上,张仲文走了上去,这花岗岩雕刻的巨手似乎还在记恨当年的冤仇,似乎努力想伸缩五指捏死他。不过也不过十秒钟,就已经来到了雕像的胸口,那里是一个铠甲雕塑的门,缓缓拉开之后,里面是一间相对干净体面的办公室,孙世昌坐在椅子上正等他呢。
“小张,嘿嘿,你什么都不用说了,快请坐!”孙世昌正在用电脑看篮球比赛,见张仲文进来之后匆匆关了页面,站起身来,热情地抓起他的手握了握,把他塞进一张椅子里。
“唉,你终究还是年轻,呵呵。真调皮,呵呵。啊呀,你刚进总公司来工作,压力也很大,叔叔能理解。但是打人是不对滴,以后可不能这样啦。来,喝点水。聊聊天。”孙世昌自己走到饮水器前给他泡了一杯茶,端到他面前,真诚祥和地陪坐。
“孙叔叔,真不对起,给你们添麻烦了。”张仲文深沉地低下头来,努力做忏悔状,可惜脸已经完全龙化变形,一层青鳞下狡黠的大眼睛里闪着凶悍的精光,怎么看都是在虚与委蛇全无诚意。
“唉,小张啊,你是明白人。孙叔叔也不和你多废话讲什么大道理,你在这里不能呆太久,不妨我有话直说了吧。你也是年轻人,年轻人嘛,最大的压力就是买房子讨老婆。你也看见了,我们这里都是些做苦力混死工资没啥出息的窝囊废,各个赚一个花俩连老婆本都攒不下都还盘算着要分房子结婚。你知道么,今年的内部房贷补助款指标一下来,这下面可就炸了锅了,唉,狼多肉少呀!小张啊,呵呵,你是总监身边最得力最能说上话的青年干部啦,能不能帮忙想想办法,再给多批几个名额,也让今年款项早下来几天,他们天天来吵,我血管都要爆掉了。”
张仲文看着他慈祥亲切地脸,突然想起上一次他对自己说这么多话是指挥那下面坐苦力的狼们用不动明王杀阵火箭炮把自己“轰成渣”。
“这个名额是我组织审核的,但是最后预算拨款是总监决定的。其实只要符合申请标准,这个事情公事公办很简单。当然了,韦陀宫里大龄青年比较多也是事实,我会向总监仔细解释说明,让她照顾一下的,但是您也知道,这个决定权在她,我至多只能描述一下情况,向她多反映一下你们的困难。”
张仲文完全理解孙世昌的意思,他当然不可能操控这笔款项的分配,但是他的确可以决定这笔分期投放款项先给谁后给谁,尤其是韦陀宫这种主要集中在二三线城市的经济适用额度,实际上通气会里已经决定优先满足他们了,他们主要的竞争对手珈蓝院里都是夜叉,是住造价低廉空间越狭小越好的地洞的,只有来源主要是人类的韦陀宫需要真正花钱的住房。想到这里他突然有一种被耍弄的感觉,英持龙女是故意要他来听孙世昌的话的,她也早就打算满足孙世昌的要求,但是这个审核表要他来作,万一别的部门有意见那么这个黑锅就要由他来背,虽然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英持龙女的心腹爪牙,但是尽量把风险和危机转嫁给自己的爪牙总比摊在自己身上要好的道理也非常明显。实际上这种排排座分果果的福利制度向来是一个利益循环,这次给了韦陀宫甜头,别的部门不至于会来找芍露崖敲算盘称斤两,但是下一次切猪肉的时候刀朝那里拐就要掂量了,作为店小二的自己不但要听清楚恩客们的诽议呻吟,还要摸清楚老板的心情和脸色,想赚赏银舔盘底,就要挨得耳光经得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