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叔是灰头土脸的回来的。
回来的时候,碎碗也没留住大夫,屋里点了五六支蜡烛,奢侈的很,照得亮堂堂的。
碎碗抱歉的说:“他们非要回去,我拦不住。”大除夕的,哪能硬把人留着,大夫也是要休息的,“他们叫你明天把医药费送去。”
关叔点头,将门关上,探身去看商系舟。
那孩子还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没醒来,脸颊飘着粉红。
碎碗凑过去,将额头的毛巾拿下来,放冷水里搓了搓:“大夫说,三哥着烧,得让他降下来……”
关叔点头,嘴唇紧抿着。
碎碗怪异的看他一眼,继续:“大夫让等明天药铺开门了,按着他给的方子抓药,给三哥喂下……”
“好。”他一个大男人对着碎碗言听计从。
碎碗却回眸瞪他:“你没有别的想说的吗?”
瞪得他心里毛。
连连摇头。
碎碗指着门外,语气冷漠,“三哥她妈呢?她怎么没跟你一块回来?”
不是让他去找人了吗?
关叔哑口无言,慎了半晌,才说,她不愿意来。
岂止是不愿意来,严父也去找她去了,她竟心软的想算了,别让严父赔钱了。
她的原话是,“小孩子之间打打闹闹很正常的。”
只是这话,关叔不敢说给碎碗听,怕她听了伤心落泪。
他这样一个外人,一个不相干的男人听了都难受,她心肠怎么这样硬呢。
碎碗附身,去捂商系舟的耳朵。
就像明月夜,它俯身捂着碎碗的耳朵那样。
三哥不善言谈,他只是耳朵里听了太多污秽话,然后被这些话压得沉默寡言。
碎碗和关叔两人轮流守住商系舟,一直到天明,他去送钱买药。
商系舟幽幽转醒,嗓音虚弱,“阿碗……”
碎碗惊醒,满眼高兴,语气欣喜,她握住了商系舟的手,关切的问:“三哥,你醒了?你有不舒服的吗?你饿了吗?”
连珠炮似的,没完没了。
商系舟轻轻摇头,“这是哪?”
周围都是陌生的地方,这不是他家。
“这是关叔家。”碎碗语气小心翼翼的,好像重一点就弄疼了他似的,“昨晚严鹏伤到了你,你的后背好点了吗?”
这是她第一次背后喊她哥的名字。
带着气恼。
商系舟眉头皱成一池春水。
牵扯到背上的伤了,疼得说不出来话,却只是摇头。
这时候,关叔提着一包包药材走进来。
看见商系舟醒着的,情绪激动,放下手上的东西,弯腰凑上来,语气温和的说:
“哎呦,系舟醒了?”
商系舟从嗓子里挤出一个“嗯”来。
别扭的很。
关叔去过他家好多次,这还是商系舟第一次理他。
关叔动作小心的替他盖好被子。
然后转身对碎碗说:“你赶紧回去吧,在这呆了一夜了,你爸妈肯定着急坏了。”
碎碗犹豫,目光落在那些药材上:
“我还是留下来给三哥煎完药再走吧?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了。”
反正回去也是要挨打的。
商系舟目光揉着,眉头也皱着,他摇头,示意自己没事,让碎碗回去。
关叔笑着说:“你们俩感情怪深厚的,倒像是亲兄妹。”
碎碗听了又开始掉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