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三晚趁着大厅里的人众一下怔然之际,伸手向神龛下面的搁板下,摸到用枪套承着粘在板底下的手枪,快速抓着枪把抽出来,向还站在一旁扯着他衣领子的赖大举起。
人群中反应最为敏感的林师爷,转过头看向徐三晚时,同时朝他伸手喊道:“干掉他!”
林师爷显然已明白外面跟随而至的人,跟这个被绑的人有着同谋关系,甚至跟绑人回来的商秀才也脱不掉干系,当即便知事态凶险,于是便要先下手为强。
可是林师爷才喊出声,关二爷的跟前已“砰”的一声枪响,那赖大被子弹从下巴穿出灵盖,整个人就向地上摆去。
徐三晚当下站起来抄住赖大的身子作势掩挡。
枪响之下,众人都紧张起来,有些拿枪在手的门人,当下已明白当家的指令,又见徐三晚开枪干掉了赖大,都同一时间向他举起手头的枪。
离第一声枪响,也不过三秒间,大厅里顿时一阵砰砰砰作响的枪声,数支枪指向徐三晚时,立在人众跟前的商秀才也举枪向东门的人打出。
乱枪炸响下,林师爷躲着子弹向众手足身后窜去,却被早就将他作为首要击杀目标的商秀才,抽空向他胸背射出一发子弹,他一下乒在跟前的手足身上。
之前已埋伏到大厅里另一个过道口的子,这时举着支毛瑟枪杀出来,一脸漠然的对帮会的人下手。
东门的人众接连的倒地,地台上的正堂墙上立在神龛里三尺余高的大刀关圣,在子弹的击袭下崩散出一块块陶制碎片,威严的身形倒向霖上。
接连射来的子弹从身边穿过,和击入赖大的身体,徐三晚用手勒着赖大的脖颈,挡着自己向大厅里面的门洞移去,同时向举枪对着自己开枪的人开枪射击。
由于厅堂里本就有近二十门人,加上门外候着的几个手下,这下也闪在门外往里开枪。
商秀才在师弟的掩护下,也只得往另一边的门道退避,原先缴了徐三晚的枪已打光子弹,他从身上又拔出一把手枪发射,这会再不寻掩体,枪里的子弹再打光,他可就没机会退躲了。
“绕到屋前去,把门外的几个人干掉。”商秀才对他师弟喊道。
大厅里剩下的门人也都在枪火之下寻处躲避,好多都慌得避在一排大木头靠背椅子下,有些人慌乱之下只顾举枪乱射。
枪响之后,抱着水烟壶的前清遗老就近躲在一张靠墙的四方桌下,卷缩着,静待着命阅安排。
子弹在光线不亮的大厅里飞来射去的,到处擦出点点星火。
();() 头一阵枪声响起时,原本站在门洞的两个海匪一下便退进了偏厅里,两人还互相对视过一眼,意思很明显就是在互问要不要加入帮东门的人。
戴宽檐毡帽的汉子突然发现向着后门的玄关隔屏上有人影闪出,他立即对自己兄弟:“东门又不是咱爹妈,要非帮不可?”
跟着汉子猛的举起双手,向着从屋后过道冲进偏厅的人喊道:“兄弟,我俩不跟东门一个灶吃饭,这回让一让,日后山水有相逢。”
举着毛瑟枪对着海纺花二,见这两个人身上并没有带枪,道:“那就请两位躲进房子里去,不要出来,心子弹不长眼。”
偏厅两面墙上各有一个房门,花二也不管屋里有没有人,叫两海贼往跟大厅堂隔墙的房子进去,跟着将门锁扣住,他的想法很简单,既然这两人已表明立场,他也没必要跟人过不去。
徐三晚得老谭出现在门洞处接应,开枪压下威胁他的枪火,他丢下赖大的尸体,退进了偏厅。
躲在大厅里一排向着大门的木头椅桌下的门人手足,这会只剩下六七个人,被对方的枪火打得失去还击的勇气,他们都觉着对方的枪法非常狠准,可见得并非泛泛之辈。
由于有个二十多公分高的地台挡着桌椅脚下,躲在靠背木头椅前的人暂可避开对方的视线。
却有两个人怕得不敢再躲靠背椅子下,向着大门飞快逃去,却没出得门外,都倒在厅堂里。
只剩下四个人躲在木椅前,其中一个看着边上倒得到处都是的门人,发现当家的三爷趴在地上,压着一滩血,显然是先走一步了。
他又看了眼旁边同样缩着的兄弟,气恼道:“咱帮会今是撞上了灭顶凶煞?对方来的究竟是什么人?这是要团灭了咱们么?”
旁边的人是那个长头发的赵发,他从身上摸出子弹往手上的左轮式手枪里装上,瞟了眼离得不远处还躲在四方桌下的老头,听着宅院外远近响起的枪声,也感觉到这突然而至的一劫,兴许会让他丢了性命,但他还是冷静的道。
“坚持住,只要这会不死,外面的兄弟聚过来,咱们就有救。”
“怕是这屋里的人不让咱等,他们还会留着咱等救兵?”另一个人。
“那就拼个痛快的,可我他妈的觉着就这么死了,心里一点不痛快,这才跟了三爷多少日子?”原先话的人叹道。
“我本就觉着三爷多行不义必自毙,没想到报应来得这么快。”赵发抬头看着屋顶。
这时守着屋后的金宝和贼精发现中院过去的房子,有人从穿堂里冲了出来,便据着掩护开枪堵击,贼精还冲屋里吼了一句,后面的人过来了,快把堂里的人解决掉!
();() 花二赶去屋后加入堵击来援的帮徒。
徐三晚和老谭听了贼精的话,都觉得得先把堂屋占下来,别让人给前后堵着打。
于是徐三晚拿过老谭插腰带上的手榴弹就要往那排厅中的木椅丢去,老谭也不劝阻,觉得一手榴弹在厅中炸开,并不能把大厅造成多少破坏,顶多就修下屋顶。
却听到商秀才在那边冲厅里喊道:“赵发,旺财,我知道你们都是条汉子!这下横死了不值当,也别怪我下手狠了,我要不借此机会要回我的宅子,往后我可就没地儿栖身去,这是兔子急了要咬人,狗急了要跳墙。”
“你这宅院是你家的?我可没听过。”赵发缩着身子回应道。“一直都以为是三爷俩兄弟照顾着你呢,妈的,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下别问我是谁,就宅院的事,这事倪老头最清楚,趁这下他还没吓背过气去,你问一问他。”商秀才靠在过道口喊道。
“我倒是听过的,可人倪老头是真金白银买下来的,怎么还算是你的?”刚才也觉得这么死了憋屈的旺财对商秀才喊道。
“老汪,你要真是这么认为的,那这下也不必和了,卖我家宅的人早几年我在上海把他埋了。”商秀才在那边喊道。
倪老头本是这处宅院的主家,他早些年从打入江浙的皖系军阀手上买下来的,他也知道这处宅院的主人原来是什么个情况,原以为原主人没有一个在世了,这宅子他真金白银买下来就是他的了。
那料到有一夜里,来了两个年龄差了十多岁的师兄弟,在下人和住客完全没有知觉下把他一家十三口全都绑作一个房里,给他全家人漏夜上了一课。
自此后,倪老头便料到这处宅院终究不会是他的传代之所,便开始把资产偷偷转移到别处,后又趁着抗战暴发之际把家人也转走了,只留下他在这里收着些租产和海龙帮每年分的干股,接济这年头下的家人。
之后这处宅院容留的人越来越见不得日,几乎成亮匪歹饶收容所,倪老头也只管收钱,从不敢问来者何人,他被那两师弟的阴影压着,也从不问这两个只管在宅院里厮混着日子的人,到底是什么人?
帮会要下这处宅院做堂口,倪老头就知道大事不妙,就觉得这师兄弟终有要跟东门闹起来,却没料到来得这么快,还是眼前这般要灭门的形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