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核心晦暗不见,但外层几乎都是神的碎冕,这对星辰翅羽来说是绝佳的补品,甚至可以略微推动它靠近完铸,就算只是作为同质的魔素也能在你能力不足时补全星辰翅羽的驱动所需,至少三次,但现在看来不需以后,你现在就尝试一次,这也能让它失去部分能力,大家都会省心一些。”
慧曦已经完全站立起来,比起来路不明的眼镜兽他当然更偏向云骋,只忍不住发问:“这些叫做落果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云骋看着他的眼睛:“落果是某个跨度中某个范围内一切结束后才诞生的已死之物,它们作为终止,结末、乃至死的证明,却有理解活着的本能,你所见的实体是它的僵化阶段,在这个阶段内,它的一切行动都是为了靠近‘活着’。”
“它集徘徊的生智和那一刻汇集的权柄而成,天生便掌握一些成型的能力,但既然它看上去是一块眼镜,就应该只是一块眼镜,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对结幕星盘的记载中提到过‘网’的概念,落果需要网中活物带来搅动,只有活人的行动能略微拨动这些僵化死体的身弦,但它终究也还是死物。”
“而它现在却具备本不该存在的活性,我甚至不知道这份活性到底是什么东西,也不愿冒任何风险,但如你所见,你我都已经避不开。”
“视之不见,听而不觉,无思无念,不存不言,与大宇的自然一同使之消亡是唯一规避它们的办法。”
“在我的理解中,它们像是一种致死宿主的寄生虫,这是我知晓关于它们本质的全部,它们与活着的存在生而对立,不要与它们扯上任何关系是最重要的告诫。”
“我不想牵连进更多的人,请你与我一起至少在现在保护住其余的他们。”
“眼镜不是坏东西,眼镜没有结网的打算…”
慧曦将眼镜的异动看在眼里,感受到云骋的坚决,同样没有忘记现在还处于不该有任何耽搁余地的危难时刻,他愿意保护其余的他们。
所以他虽难免心生一丝抱歉,但还是斩除优柔,做下决定后立刻举矛平刺于此时一定程度上必须排除的一个变量。
星辰翅羽的矛尖在接触眼镜时甚至没有受到哪怕再微不可查的阻力,限定于尖端边缘范围内开布的裂痕出现又崩碎,眼镜被穿刺后挑在矛尖,金红色沿刺口向巨矛矛身上行,眼镜的惊呼长响渐绝,而后一动不动,像是一个真正的死物。
并非如此轻易,他体内方才充盈的魔素有如闸泄瞬时奔流一空,巨矛从另一处源头吸取的金红权柄恰时倒行灌溉经他身体形成回路,在持续激活巨矛的同时于身体中被截留丝许。
但这一瞬他无可主观干涉的手软还是让巨矛带着眼镜一同与他自身一齐跌坐在地上。
慧曦牙酸般的咧了咧嘴,厌恶这种永不习惯的无力感。
云骋蹲身后将一手按上眼镜的镜框,稍作观察后的话语一针见血:“它在装死。”
“不过没关系,它无法突破星辰翅羽。”
她带着满意起身,在捕捉到慧曦稍有惊讶的表情后一笑:“小子,星辰翅羽是以破坏力见长的神话武装,而你以为到底什么样的存在才能被称为神话武装!”
“无可置疑,它是在我所知内这颗星球上所存在的最强大的破坏力,有可能大于它的,只有那几位活着的秘翁!”
“我确定现在的它就足以将这桩所谓的落果展现的物质形态完全摧毁,如若作为完全的神话武装在秘翁手中驱动,它作为死物的特性或许也将不值一提,你必须明白所谓神话武装的分量,它受人警惕,也受人觊觎。”
“这份事实是,‘我们将一个极尽危险的东西托付于你,并且需要你将它好好保存’。”
她的话语在此处一顿,从自傲转向自嘲:“这是能让人都明白,真正能弑杀神的武器,至少是这片文明最引以为傲的结晶,唯一能比肩神明的人造之物。”
慧曦紧了紧掌中握力,二人迎来几息沉默,云骋最后意兴阑珊摆了摆手、开出个没那么好笑的玩笑:“这是哪怕对面外星人,都绝对拿得出手的土特产。”
“不要小看它,也不要因此小看落果。”
慧曦没有回应,他还未意识到自己其实早就一直在下意识的拖延,希望时间能再慢一点。
这已经算是带着情绪的耍赖,云骋轻轻移步向他走来,随即自然的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出的话语打破了他或许存在的幻想:“好了小慧曦,收起武装和它的备用能源…”
“是时候离开了。”
他深吸一口气却未转身,他踏不出步,他此刻蓦然后悔了,并且他不想用一生来后悔。
他不要离开,他不离开!
云骋右手弹指击上他的脑门,将少年抬头欲出的话语全部按在口中变成呜咽,而后她回臂向右轻展,慧曦同时受到极大斥力推击,连同为他备好的‘行囊’一同向后飞去,他将要靠近的山体崖壁随云骋继续地动作被切割分离,一块块等大的立方以平移、旋转的方式持续重组,目的是让出一条通往外界的道路。
云骋没有丝毫客气留力的直接将他扔出了星堂铸造,但身体的痛苦没有压过心中的激荡,慧曦直勾勾用转着泪花的眼睛盯着越来越小的云骋,声音嘶哑着却吐不出一个完整的词,他最后看她挥了挥手,看她说了“再见。”
崖壁山体未曾静默,以一切变化倒回的方式渐步还原,云骋早已回到了巨大的澄晶之前,她于此静立着直到再轻再小的声响都不遁无逃,空旷的岩厅中开始回响微声心跳。
她攫取了大口氧气,才意识到原来自己的胸腔已经有些闷闷的持续了许久。
…
是的,黑发少年离去了,也终于如她所愿带走了最后的星堂铸造。
她是初次看到澄晶之后没有东西的样子。
‘空荡荡的,一点都不好看’,她这样想着又过了很久。
一只指节微蜷的右手不知何时被慢慢举起,它是那么有力又稳定,就如始终悬离于岁月。
她缓慢地掠过女孩的视线后像是想要展开成掌来轻轻触碰晶面,可在下一刻突然被内聚成拳,女孩将拳头重重敲击其上,而后像是有些失去了力气,她低头看不见神情,只有高马尾依旧昂扬。
数息后,她带着一丝哭腔低声地埋怨了一句:“靠…!
去他娘的时刻工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