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伟大的艺术属于全人类(第1页)

铺满厚毯的酒店长廊里,遮挡阳光的云彩飘走,光线从布满整块墙壁的落地窗里照进来。

女人跪在地上,一点点拼凑着认不清形状的纸屑,声音低沉——

“银河纪元822年1月3日凌晨2点38分,一只不明生物代号X69首次踏足布洛卡德矮星系,各种类型的光线让它暴露在人类的观测之下。通体漆黑,四肢狭长似桨,身布崎岖尖峰,以鼻梁为支点,面部似折角,双眼如铜铃像是传说里山羊的眼睛。身长十米,质量不详,在无任何防具提供动力源或氧气平衡身体内外气压的情况下,可在太空中自由行走。”

“它漂浮在空中,漫无目的,没有进食行为,没有攻击倾向,人们起先把它判定为宇宙中意外漂浮而来的外星生物,星舰升空,火炮上膛,核弹的密码输入到个位,各种波段的无线电从每一个星球接连发射试图与其建立通讯,将军披甲,战士执锐,退役者被召回,生物学家分析其身体构成,语言行为学家从监控视频里一帧帧研究试图剖析它的一举一动。”

“人类害怕变故,只命令战舰在视距最远范围待命,航天器在寂静空廖的太空对峙中精准发射,从各个角度将其包围封锁,帝国倾巢而出,布下天罗地网,红外声呐热成像齐上阵,各炮口锁定着它全身的每一个部位,一旦命中可以从细胞层面将其彻底瓦解。”

“直到凌晨五点三十八分,在最开始过度分泌的肾上腺素趋于常值后,新鲜感与紧迫感过去。”

“困顿袭来的十二区标准时间凌晨五点三十八分,它消失了。”

“众目睽睽,设备运转,没有任何异常征兆,像是每个午后休憩时眨眼的普通一秒,它就在数万颗人类最精密的探测仪和摄像头前,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下一秒,离它最近的一颗名为坎特的小行星的地面出现血色,人类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泰坦战舰指挥官在事后访谈里凭借零星的记忆这样陈述——通讯频道一切如常,信号甚至好的出奇,没有杂波干扰,塔台在一分钟前给出的指令是继续观察,我打了个哈欠,转头的瞬间我注意到坎特星原是焦土色的地面出现了莫名淡粉,被大气层包裹着若隐若现,那种颜色很漂亮,很难形容的漂亮,可是我入伍那一年就被分配在这个区域值守,我曾无数次围绕它完成观测,甚至闭上眼睛我都能分毫不差地将其重新在脑海中一比一还原,我揉了揉眼睛,意识到这可能是睡眠不足带来的副作用。

耳机里帝国没有更改任何指令,最新的命令是三十秒前刚下达的保持观察,我招手想叫副官继续观测,准备去医疗室打一针胰岛素。下一秒战舰出现骚动,战士们报告封锁照常但目标物消失,再下一秒,耳机里传来暴跳的声音,长官近似于野兽般怒嚎,问我——坎特星VII区断联,监控显示整个VII区地表建筑全毁方圆15。61平方公里生物特征痕迹全部消失,整整近五十万新人类在弹指间死亡,血水染红焦黑的土地,浸透近十厘米的土层,居民们甚至没有摁下按钮请求申援的机会,他在指令里怒吼着开炮!不惜一切代价将X69杀死在坎特星,不允许其继续扩散。”

“他说——这是全体新人类的灾难。”

“战士的天职便是服从,更何况那时的我,已经没有办法思考这个行为的人道与否了。我的脑海里划过坎特星的常驻人口数量,那是个足够庞大又冰冷的数字,我驻守在这个星球,我非常清楚。老实说,每次换班从太空下来的时候,我都会选择在坎特星的VI区港口降落,那出口左拐不到三十米的十字分叉边常年有一个流动摊贩,风雨无阻是比任何事物都要稳定的锚。摊主和他老伴24小时轮流出摊,全年无休,现炸的臭豆腐外皮酥脆,没有臭味或是豆腐的味道,酸辣的汤汁浸入酥皮,豆质混着滚辣的热汤一起刺激舌尖,不论什么时候落地,经历了怎样的战役,又或是在寂静的太空待了多久,只要尝到这口臭豆腐,我就能摆脱虚无的死寂,找到落地正常人类社会的实感。”

“那一刻我庆幸我的父母三个月前搬到了帝国中央的银河星,全体新人类最安全的地方,没有之一。下一秒我不住觉得自己是个畜牲,我值守着坎特星,这个星球上的人们守着我长大,而我长大后,便一直守着这颗星球,自被授予战士最初的勋章踏入银河开启宇宙的征程伊始,这颗星球就在旁边默默记录着我成为战士以来所有的荣光与血泪,初出茅庐的时候我就在坎特星,攀爬到如今泰坦最高指挥官的位置,我依旧在坎特星,它是我的故乡我的童年组成我记忆的一切,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是我熟悉的亲人,每一次星舰出航,他们都异常热情地夹道欢送,这是个勤劳好客的星球,有着足够质朴善良的群众。”

“我的脑子里很乱,这些纷杂的与人的联系驱逐了生理上对未知最本能的恐慌。我很自然很冷静地下达帝国指令。这条泰坦上的所有人都是跟我一起出生入死多年最优秀的战士们。他们冰冷地执行我的命令,操控面板,装填武器,确认弹道,这一次我们不需要计算弹药量了,我们投入了星舰所有可用的弹药,包括量子炸弹。一旦引爆,它能从亚原子层面摧毁粒子链接,一切有条不紊地运转着,恐慌的魔鬼在我们的默契配合下被短暂地驱逐了。”

“太空战役总是非常短暂,十分钟,或许更短,整个坎特星变成了彻底的寂静岭。火炮从星舰炮口发射而出的时候,宇宙安静极了,极其微量的空气不足以让坎特星上人们的惨叫传播到我们耳中,也许死亡太快,他们并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结束了一生。我乐观地想着,这是我仅存的祈祷。我恳求上天不要残忍地将死亡前夕的恐惧降临在这群从未做过不法之事热情善良勤劳又友好的人们身上。火光照亮宇宙,爆炸时候的蘑菇云安静地腾起,耀眼的光芒逐渐填满了视野所见之一切,连同我的记忆一起埋葬在这短短的十分钟里。”

“后来我才知道,摁下发射按钮的那个年轻人,今年刚上我们战舰的联盟校军事系专业第一毕业的小伙子,是从坎特星一路爬上来的平民家的小孩,坎特星是他的故乡,他的父母全在坎特星的I区——没有被星兽摧毁的地方。”

“我不知道他以什么样的心情驻守在岗位上操纵着量子计算机完成弹道计算,我也不知道他摁下发射按钮前的一秒是否有过不忍或挣扎,当时他只是清晰地告诉我,长官,弹道一切良好,请求发射。”

“理论上,在断尾求生的意志下,处于食物链顶端的人类会像亿万年间进化的道路一样,打败一切对手克服一切阻碍所向披靡,我们也如此祈祷着,所有人都如此真挚地祈祷着,直到那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再度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里,像是一团摸不到,杀不死却在物理层面存在的幽灵。”

“人类将X69命名为星兽,起先帝国完美封锁了坎特星事件,普通人类的生活依旧如常,只是足够聪明的那批人跟着天之骄子们移居到银河星为首的内部星球,变化悄无声息地发生了。直到越来越多的星兽逐一出现,新人类被其完全包围,彻底沦为星兽的口粮仓库。不可避免的,从边缘星球向中央星球迁徙的大逃亡正式在明面爆发,哪怕帝国在第一时间控制所有官方记录下跃迁虫洞的进出,铺设媒体24小时从各渠道各方位各角度无休止地宣传试图安抚民众,逃亡依旧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原本因地制宜通商往来各有所长的星球,被划分为了三六九等,新人类不均匀地涌入内地,年老体弱的新人类们被遗留在原地,虫洞跃迁的船票在一夜之间哄炒至天价。有人在其中浑水摸鱼一朝得手赚的盆满钵满,有人在其中几十年辛劳工作攒下的全部财产付之一炬。阶级冲突在死亡的威胁下逐渐尖锐,星舰缩小包围圈驻守黄金十二区——由地理位置靠近中心的星球组成,而靠近布洛卡德边缘的星球沦为低等星球。黄金十二区本身的耕地无法支撑过载人口的全部食粮,帝国开辟船道从农业畜牧业发达的星系调动粮草来□□,后用铁血手段镇压试图非法突破的暴民。”

“那之后的事情我们都知道,星兽并不具备沟通的理智,专家预测它们的行为来自于躯体本能,人类的枪炮虽然可以伤害它们,却无法锁定它们,自此人类开启了噩梦时代,人口和领地以近乎残忍的速度锐减,那是足够可怕的噩梦,科技足够发达的人类在它们面前如同手无寸铁的幼童,一旦袭击发生,死亡不可避免。好在它们至今依旧没有攻击过边缘星系之外的星球,所有人挤破脑袋试图进入黄金十二区,而毫无疑问,黄金十二区的进入门槛涨到令人无法想象的高度。教科书上告诉我们,星兽是宇宙育孕而生的魔鬼,是用来削减新人类人口数量的天敌,没有群居特性,以人类为食,成天游荡在宇宙中,从四面八方包围着布洛卡德星系,但我整理当年的数据资料,从零碎的资料里,计算被攻击的星球坐标,惊异地产生了一个推测。”

郝游梦拼完了,地上的A4纸虽有空缺,但勉强能看清其中的字样,她屏住呼吸,生怕吐气将其吹散,手指虚空描摹着其中落笔最重的几块纸片上的可辨字样,逐字将其读了出来,“星兽不是凭空诞生,教科书被帝国篡改了。”

“注意摄像头。”顾斐波抱臂站在她身边俯视着她,身体的阴影打在她的脊背上。

“这里压根不存在这种东西,这也是我敢站在这里而不是立马逃亡的原因,哪怕资方像人类委员会举报我,他们也会苦于证据缺失,而将我无罪释放。我甚至能起诉他们污蔑,从而大赚一笔。这间酒店之所以被明星们如此钟爱就是因为足够可靠,静电场会屏蔽一切窃听波束,他们可以在这里做任何想做的事情而不会被监视。”郝游梦抬头,“是的凡事要讲证据,审判需要证据,但直觉不需要。我的妄想没有证据,没有完整的逻辑链,甚至只是我本能的猜想,我能获得的信息太少,以至于这个观点只能被称为妄想。”

“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件事?”顾斐波垂眉,“一个刚见面的陌生人。”

“因为机会只有一次,而我的本能告诉我,你就是那个机会。”郝游梦仰视着顾斐波,顿了几秒,又低头继续去整理碎片,“今天之后,希德05星所有本土娱乐资本都会将我封杀,我会失去执掌镜头的机会,甚至会在某个不知名的雨夜死在某条人迹罕至的巷子里。那句话怎么说,救命稻草?我知道的,机会只会出现在人生的几个瞬间,我得握住它。”

“你为什么要研究这些事情,这很危险。”顾斐波皱眉,“你在希德05星,黄金十二区的内部,星兽袭击与你无关,在你之外还有千千万的人类会死在你前面,你不需要思考这些。”

“不思考干什么,等死么?”郝游梦嗤笑,把那团碎纸按顺序小心翼翼地放回自己的口袋里,“帝国在隐瞒什么,当年的坎特星发生了什么,它们为什么要隐瞒,只为了□□吗?星兽是一种怎样的生物,为什么能在宇宙中生存,以什么为食,又为什么要攻击人类?”

“你说过的,好奇心会害死你。”顾斐波重申了他们初遇时的那句话。

“不,我不好奇真相。”郝游梦缓缓起身,高挑的倩影突破了顾斐波阴影的封锁,她双臂张开,一字一顿,声音拖长语调激昂,“我只在乎作品。足够伟大的作品。”

“那是近乎所有艺术家究其一生也无法触摸到的边缘。”顾斐波没有被她鼓动,冷静指出现实。

“他们不能,但我能,”郝游梦眼底亮光不减,“人世间道路有千万条,而我的灵魂在其中摸索到了一条金色的线,一条通往正确的准绳,粗糙的绳结扎在掌心,它的每一厘都在真实地叫嚣着让我向前,说终点有我想要的一切!”

“你问我想要拍什么类型的本子。”

“我说我不知道。”

“我确实不知道。”

“但我知道,只要去到了坎特星,就一定能拍到什么。有东西在那里等我,我的潜意识告诉我——那里能孕育出足够伟大的作品!灵魂沸腾着推动我向前,而我称之为宿命!”

“一个小时前。”郝游梦看了看手腕上出现裂痕的终端显示的时间,“我把这段话原封不动地说给资方听。”

“他们面色如土旋即莫名暴怒,说我背叛了帝国,背叛了整个黄金十二区,要通告人类安全委员会,将我捉拿下狱去。”

“可我不懂,顾斐波。”郝游梦精准地叫出了顾斐波的名字,纤细的五指像钳子一样抓住了顾斐波的双臂,她贴近,低喃,又猛地抬头,“作品或许会因立场诞生成为这样或那样的工具,可是真正伟大的艺术哪有所谓的忠或不忠?!呐——顾斐波,你告诉我,想要创作出超越立场的伟大作品有什么错?想要创作出属于全体人类的思想结晶有什么错?”

“不,我没有错。”她又猛地放下了手,在原地踱步,“我没有错!我要伟大的作品诞生于我手!我要在人类进化史上留名千古!那将是我!是我飘荡在人类史上空永恒不灭的灵魂!”

臂膀上还残留着被用力抓握时的微痛触感,窗外银河高悬,毒辣的阳光昭示着这是黄金十二区最边缘的寒星,而眼前这个鼻青脸肿手无寸铁刚被毒打一顿的滑稽女人却抓着一个同样处于人生低谷的年轻人想在整个上亿年的人类史上留名。

她在一间普通的酒店顶着躯体喑哑的□□跟顾斐波激昂地谈着人类、文明那些过于宏大的字眼,更可笑的是被长足信念包裹着的语言,似乎真能越过这间富丽堂皇的酒店,穿过云层飞出小小的希德05星,与大气剧烈摩擦,进入寂静浩淼的星空,赤身裸|体的进入布洛卡德星系,在人类数万年长久耕耘的历史前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她告诉顾斐波,说我要我们名垂千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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