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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子年 戊子月 壬辰日 县衙（第1页）

已是冬日，泰安前几日下起小雪，但是没过两天又都化成水了，李奇惆怅，还有一月就要进入腊月，若是等到正月还这般零零星星地下雪，明年的收成怕是堪忧，俗话说，瑞雪兆丰年不是没有道理。

但更让李奇忧虑的，还是鬼市。他在后衙，瞧见宋轩窝在榻上看书问道：“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你到底想怎么样？我看祂倒不像是有耐心的。”

宋轩知道，李奇问的是苏格说，要传承他玄灵门的事情，于是将书放下。

“最近，我又细看了师父留下的手札，里面确实是有一些晦涩难懂的地方，我至今都没有明白，若是有人能在一旁指导，再上一层也不是难事。”

李奇本以为他会向苏格妥协，却听他继续：“可我还是不想让他沾手任何关于玄灵门的事情。况且，我怕是最近他都没空来找我麻烦，原来梁家那块地已划回阳间。看来，东岳大帝已经来过，这么多年苏格手上也没多干净，想必现在是自顾不暇。”

李奇可以理解宋轩的意思，许多年来，宋轩都听师父提起苏格是玄灵门的叛徒。虽然上次在鬼市，苏格已将整个事情的经过说与宋轩听，但宋轩还认定苏格是玄灵门伤他师父的叛徒，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可是，如果你不接受苏格的传承，你又如何继承玄灵门，成为真正的玄灵君呢？逃避是不能解决问题的。”李奇看起来比宋轩还急。

宋轩再次沉默，这一个多月来，李奇刚开始还觉得宋轩需要时间来做决定，所以并没有问过他的想法，但是，时间又过去十多天后，李奇现，宋轩的态度还是很不明朗，就开口问他。可是，一到李奇说到传承问题，宋轩就三缄其口，不再谈论关于苏格和玄灵门的事情。

而楚君秦自从听说宋轩有未婚妻的事情后，来衙门的次数也少了。

虽然之前宋轩说要上门亲自致谢，但是后来，以身体未恢复为由，让家里的人送去一份回礼后，也再没有什么后续了，从未谋面的未婚妻便也没再来过。

李奇并不关心宋轩未婚妻的事，只是催他早点向苏格表明态度，免得头顶一颗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搞个措手不及。倒是楚君秦问过一回乔欣的事，宋轩也只回道：等苏格的事情定下来再说。

潘岳是个心思纯净的，看楚君秦被宋轩偶尔叫来一趟，倒没有想那么多，只是觉得高兴罢了，做事十分有劲头。

自从上次跟着宋轩解决了朱九安的事情，朱家给的一锭金子，让潘岳家里一下子转了运，不仅买下一个大院子，还买下一大块耕地。潘父除了接一些仵作的活计，还跟着潘母和潘岳的两个哥哥在地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般潘家的生活蒸蒸日上，潘岳跟着宋轩更是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

武押司站在门口，报来：“大人，今早巡察时，现有人死状狰狞，在城门外的一处荒草地里。”

李奇看了一眼宋轩，再无多说，随着武押司边走边问：“是怎的回事？”

“事情还不清楚，不过已经让仵作去查了，此人除了心口一红点，全身上下没有任何伤口，细看却像是被锥扎过，大约死因就是这个。”

“莫不是有毒？”

“无毒。”武押司神情凝重。

李奇感到事情不对，停下来回头看了一眼武押司，见他点头，亦是心里沉重起来。

待二人到城门外的验尸处，仵作已验尸完，在一旁等候。

“禀告大人，此人死因该是胸前受利器创伤，但也奇怪，死者并无挣扎的迹象，想来杀手武功极高。”仵作小心翼翼地来报。

李奇看到死者鼓睛暴眼的模样，像是死前受到刺激，十分惊恐。再看被扒光的死者确实是浑身无一点伤痕，胸前的一处红点，确切来说，是一处小洞。

此仵作技艺不精，不敢轻易剖尸查验，只得等李奇来拿主意。

“大人，小的怕破坏尸身证据，故不敢剖尸，请大人责罚。”

李奇叹口气说道：“无妨，若是破坏了关键线索才麻烦。”他又转头对一个衙役吩咐：“你骑马回衙门，叫宋捕头，潘仵作，还有潘岳一起来。”

潘仵作便是潘岳的父亲，一直给衙门兼职做仵作。他家世代仵作出身，算是泰安县城里数一数二的好手，一般小事衙门便请些出价便宜的仵作。况且，又不是天天都有命案生，李奇便有事才出钱请仵作，并不养在衙门里。

宋轩不止一次鄙视过李奇此举：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大人如此小气，不怕用人之时找不到帮手？

李奇也是一副满不在乎的：这不还有潘岳？他得亲父倾囊相授，缺的是锻炼的机会。

半个时辰后，三人来到城门口，看到死者的惨状，和胸前的小洞，潘仵作脱口而出：“此人怕是被极快的剑法穿心而死。”

李奇还没反应过来，宋轩却先说道：“极快的剑法？除了排得上号的武林高手，谁能在胸口留下这个小的伤口？”

潘仵作捋捋并不长的胡须，说道：“但是又不如江湖上有名的高手那般武艺高强，你看他的死状。”

潘岳抢白道：“凶手的剑法还没有快到让死者感受不到痛苦，所以也就是说，死者是在被刺入心脏的一息之后才感觉到疼痛，然后才死去的。”

潘仵作看儿子已经领悟到验尸的第三层了，就是仅凭外表，就能将死者的死因看个大概。

潘仵作蹲下来，一伸手：“刀！”

潘岳立刻将验尸用的小刀递过去。

潘仵作正准备开膛破肚的时候，看了眼潘岳，站起来，将小刀递给潘岳：“你来。”

潘岳愣怔一下，便接过小刀，他知道父亲有意锻炼自己，便没有拒绝。

他拿起小刀，利落地剖开那人的腹部。

众人也都睁大眼睛盯着。

只见死者腹部刚开个大口子，他的肠子便全都流了出来。

有人忍不住，跑到一旁开始呕吐起来。

可见这仵作也不是人人都能干得了的。

宋轩撇撇嘴，抠搜的老头，果然比猴都精，他雇用潘岳，出一分钱，得两人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