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声到无法说出完整的话语。
挣扎着站了起来,想要挽留住那已然逝去的东西,身体所传递回的无力与陌生却让白染跌倒在了地上。
百年的沉眠,让任何动作都显得充满阻力。
手指紧紧抠住冰冷的地面,指尖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白染挪动着僵硬的四肢,爬向那被无数线缆链接的机械,将其拥入怀中。
再也没有了,属于自已的深渊至宝。
该歇斯底里吗?
该欣然接受吗?
该怎么办才好?
没有流下任何泪水,没有发出任何哭嚎,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因为内心的思绪而被扭曲。
白染仅是紧紧地,几乎是执拗地将那机械占为已有,余下的便只有沉默。
她向来如此。
习惯了失去,习惯了悲伤,习惯了一无所有。
所有的痛苦与委屈,所有的歇斯底里,都只会打碎了咽进肚子里,任其肆虐摧残着五脏六腑,不将任何悲哀显露在外。
总是如此,内化着悲伤。
从不会去抱怨命运的不公,哀叹自已为何注定孤独,一直一无所有,只会将所有遭受的苦难视作自已弱小的代价。
“如果……”
如果自已能更强大一点的话,结局是否能不一样呢?
如果自已能强大到在风暴中幸存,甚至强大到连远古的泰坦都无法击败自已……结局是否会因此改变呢。
又一次,因为弱小而失去。
“……力量。”
唯有力量是至高无上的。
没有力量,就无法守护住任何属于自已的东西,没有力量,就只能受命运摆布,被他人掠夺和伤害,被他人决定死生的结局。
黯灭攀附全身,化作漆黑的兜帽斗篷,将死灭别在腰间,白染小心翼翼地断开连接机械脑的密集线缆。
她要将阿比斯的空壳一并带走。
熟悉的事物又一次包裹了自已,那是她早已习惯的孤独。
世间已无自已的同类。
“如果这便是你所期望的……那么我会好好活下去的。”
谁也不可能再杀死自已,谁也不可能再夺去她此世的生命,因为这一生被赋予了太多的期许与祝福。
“活得比……任何人都要幸福。”
努力挤出一丝假笑,白染离开了奈落之底。
为此,她需要变得比任何人都要强大,让任何人都伤害不到自已,任何人都无法将自已变得不幸。
既然注定失去,那便不再拥有,让孤独常伴吾身,这样就不会再品尝到失去的痛苦。
她是个胆小鬼,在尝遍了所有苦难之后,发现失去远比任何肉体上的伤痛都更加刻骨铭心。
只要不再痛苦就好,便更接近幸福。
哪怕因此将自已与世界隔绝开来。
渊星的王冠渐渐隐去,它已和白染的身心融为一体,受其意志操控。
它是一切的伊始,白之冠孕育了天神,黑之冠创造了魔神,而渊星王冠,便是整个前文明所有的憧憬与追求,是始与终。
它将带来崭新。
它将带来至高无上。
但,它又太沉重了,它搭载了太多。
白染将面容埋藏在漆黑的兜帽之下。幸福,便要笑口常开,但就是如此简单一个表情,只需将嘴角勾起些许弧度的表情,白染却怎么也做不好。
“该……离开深渊了啊。”
一个死人在微笑,掩埋着所有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