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越望着他,道:“师尊。”
他没有再说别的话,就这样直直地望过来,身体一动不动,却莫名让沈夕感觉到了一种压迫感。
这种压迫感并非是剑拔弩张即将开打的压迫感,而是让沈夕觉得自己好像正在辜负自家徒弟的一片心意,要欺他瞒他的愧疚。
自从那天晚上之后,他再看秦越的种种行为,都带上了一层不一样的色彩。从前秦越照顾他也十分贴心、细心,但那时他只当对方自身行事风格妥帖,对他这个师尊尊敬。如今再看,恐怕秦越的心思变得比他想象的还要早。
这点愧疚转瞬即逝,沈夕很快道:“既然是怪医,应当脾气古怪,可能不喜欢别人打扰。而且检查中可能有些不便之处,你先暂避一下。”
秦越并不相信这个说辞,但是他意识到师尊想将他支开的意图。他不想跟沈夕起冲突,也怕对方不高兴身体会不舒服,因此并不纠缠,退让道:“好。”
还是很听话的,沈夕心想。
谁知秦越转头就道:“师尊,有什么问题一定要告诉我,不要瞒着。秦越愿意为师尊分忧解难,陪着师尊一起度过。”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牢牢地锁在沈夕的身上,毫不避讳地与对方对视,完全不再是之前那个在师尊面前低眉顺眼的模样了。
秦越变了很多,也许是心境变了,所以对他的态度也变了。不再像个事事以师尊为先的徒弟,而是更像个要求和他并肩而行的男人了。
还很敏锐,察觉到了他的心思。
沈夕镇定地注视着秦越,含情目中含着笑意:“好。”
门外再次传来敲门声,红鸢的声音再次响起:“圣君,蒲医修到了。”
蒲医修即是那名怪医,名为蒲玲玉,行踪不定,脾气古怪,喜好治疑难杂症。沈夕从前只是有所耳闻,从来没见过对方。
秦越已经站起身,这会儿顺势走到门口打开了门,门外站着侍女和一个个头矮小的老头。这老头额头突出,眉眼间距近,一副不好招惹的相貌。
他并没有多说话,只是点点头,侧身将对方让进来,道:“蒲医修请,圣君就在里面。我先出去了。”
语罢,秦越还带上了门。
蒲玲玉回头看了眼关上的门,才转过来头来,花白的眉头一扬:“丹霄圣君?”
他的目光从耷拉的眼皮底下射过来,态度很有些不客气。
沈夕却并没有恼怒,平静道:“是我。”
老头哼了一声,阴阳怪气道:“没想到丹霄圣君这么平易近人。”
沈夕笑了笑,没有理会这句话,单刀直入:“我的病你能不能治?”
老头这才正色起来,也不废话,道:“我可以看看,但估计没有太大希望。”
蝶影楼楼主找他的时候跟他说过大致的情况,但丹霄圣君的情况具体有多严重他不知道。不过像经脉受损这样的事,换了好几个医修都治不好,那想来就是很棘手。
沈夕闻言点点头,神色如常,似乎并不惊讶也不失望。他身上披着先前一直穿着的红衣,此刻主动脱下来。这件红衣是一件法器,可以掩盖修为,如今他主动脱下来,又敞开经脉,将自己的问题主动暴露给老头看。
蒲玲玉的神色一下变了。
床上的人犹带着病容,身材纤瘦。然而此刻内视对方的经脉,他却看到有一只由灵力汇聚的巨大怪物正守在丹霄圣君的身后,强劲有力的臂膀正牢牢地护在对方的身旁。
沈家的位置也处在灵气聚集之地,甚至还有聚灵阵的加持。如今无数灵力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穿过沈夕干涸的经脉,都被这怪物夺去了。这人全身的经脉中,唯有心口处还留存着丝丝缕缕的灵力,用以镇压那蠢蠢欲动的魔气。
丹霄圣君竟然以自身灵力供养着这样一个庞然大物!
蒲玲玉行医多年,名声在外,怎么会看不出沈夕的情况。对方应该是被魔气侵蚀身体,导致经脉受损,留存不住灵力,这才在背上集结了这样一个庞然大物。
只是究竟是丹霄圣君有意为之,还是不得不这样做?又或者是顺势而为,准备放手一搏?
沈夕道:“如何?我的身体还能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