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奉召不重要了,勝者為王。
裴沐珩說這話時,抬眸與裴循視線在半空交匯。
這一眼包含太多太多。
還是敗了嗎?
裴循修長的身影微微一晃,眼底的霽月風光均已不再,只?剩算盤落空的不甘與掙扎,他目色恍惚看向裴沐珩,又?越過他看向廣闊的丹樨。
無盡的寒風往他腳底翻湧而來,他仿佛置身奉天之巔,又?仿佛被人高高架起,腳步虛浮沒了支撐。
兩名羽林衛上前,雙雙扼住他手腕,將他迫得撲跪在地,裴循始終不肯低下高貴的頭顱,怔怔看著前方?。
就這麼敗了嗎?
不甘心。
很快一行?身影從台階下接二連三出現,走在最前的是熙王,杭振東與楊贇三人,在他們身後由兩名金吾衛架著一人往上行?來,裴循看清那人模樣,臉上所有的僥倖退得乾乾淨淨,雙目蒙塵般失去神采。
只?見那人身著一品都督朝服,灰須徐徐而動?,沒有任何敗者的狼狽,目色始終平靜巋然。
熙王三人立即進殿給皇帝行?跪拜大?禮,
杭振東三言兩語將發生在南軍大?營的事告訴皇帝,皇帝視線越過攢攢人頭,與殿外的文國公相交,勃然怒道,
「文寅昌,朕待你不薄,你何故與人謀反,謀害朕的江山百姓。」
回應他的是文國公一聲悵然長嘯,「哈哈哈哈!」
文國公雙手縛在身後,雙腿亦被鉸鏈困住,可他身姿是昂然的,甚至依舊能在那矍鑠的雙眸窺見昔日軍中第一人的風采。
他沒有看皇帝,而是將目光投向殿內一人。
那人也看著他,她?甚至已不記得多少年沒見過他了,模樣好像變了,鬢角又?多了許多白絲,唯有那道朗笑始終迴蕩在她?心間,一如當年年少崢嶸。
文國公笑過之後,殿內有那麼一瞬的死寂,直到?章老?爺子蒼老?的嗓音再次響起。
「我來替陛下解惑。」
「三十多年前的二月初二這一日晨,皇后娘娘身子不適,娘娘每回月事將近便覺頭昏難受,這一日她?照舊宣太醫看診,太醫院慣例,任何一位主子宣召,必須得有兩位太醫同行?,二人交替把脈,商議開方?子,並輪守熬藥,以杜絕任何迫害之事發生。」
「而這一日同行?的恰恰是太醫院最負盛名的兩位老?太醫,范院使與柳太醫。」
「依制,兩位太醫相繼給皇后把脈,這一把脈後,柳太醫臉色就變了。」
皇帝聽到?這裡?心下一沉,殿內上百雙視線灼灼盯著老?爺子,老?爺子目色幽幽瞥著皇后,彼時皇后已撲在十二王裴循跟前,緊緊摟住了兒子,眼珠無神似的沒有半分波動?。
方?才裴沐珩這一箭已將大?臣喝退兩側,眼下大?殿正中被空出來,僅僅只?有他們母子二人。
章老?爺子嗓音一沉,「因為柳太醫發現是喜脈。」
皇帝頓時兩眼一黑。
劉希文見狀顧不上震驚,飛快給他撫背順氣,徐雲棲怕他老?人家有個好歹,趕忙上前用細銀針扎了皇帝幾?處手脈,幫他穩住不斷翻湧的氣血。
皇帝緩過氣來後,目色陰森道,「說,你接著說!」
章老?爺子說了一陣嗓音變得沙啞,他用力清了下嗓,接著道,
「陛下是否臨幸后妃,旁人不知?,兩位太醫院的正副院使卻是曉得的,這下便知?皇后這一胎暗藏玄機,柳太醫醫案寫在巳時初刻,死在午時三刻,這當中有足足一個時辰還多,到?底發生了什麼,想必只?有兩位太醫與皇后娘娘自?個兒清楚了。」
裴循聽到?這裡?,已有了不妙的預感,他面色冷峭瞪著章老?爺子,「你什麼意思?」
皇帝登時意識到?了什麼,對著劉希文斷喝,「去,取太醫院檔案過來!」
這一點荀允和早有準備,以皇帝的名義著人在大?內檔案閣,將這一日牽扯人員的醫案均取了來,因著那日柳太醫已死,關?於?皇后的醫案只?有一份,正是范太醫所寫,上頭寥寥數語記載皇后是月事不適,這個時候劉希文突然想起了一樁讓他好奇的事。
二月初二明月公主薨逝,皇帝悲痛之至,壓根沒心思與妃子同房,一向淡漠內斂的皇后卻在隨後的二月初八邀請皇帝去坤寧宮用晚膳,也不知?皇后在酒里?加了什麼,皇帝喝完後便摟著皇后去了簾帳內。
這是逾矩的,事後皇帝覺得對不起女兒,為此吃齋整整一月。
再然後的二月二十五,范太醫診出皇后有孕。
同年十月初四,十二王裴循出生,而這一日也發生了一樁不小的禍事,皇后清晨被園中兔子驚了駕,導致提前發動?,於?這一日誕下十二王裴循,不僅如此,是日大?出血,差點丟了性命。
從醫案記載來看,一切合情合理,毫無破綻。
裴循明顯察覺到?章老?爺子的弦外之音,咄咄逼人質問?,
「老?爺子,你是熙王府的姻親,為了讓熙王繼位無所不用其極,這上頭記載沒有任何破綻,你空口無憑,污衊本王和母后,本王絕不饒了你!」
混淆皇室血脈,非同小可,便是皇帝也決不能輕易接受,
「證據呢!」
「你證據何在?」
「憑什麼以為十二王不是陛下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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