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熟悉的抱怨,花无缺摇头一笑。
“先凑合着在这儿休息下吧,林侍卫那功夫也就是对没有内力的人有些效果,等化功散效果退了就好了。”冯御把人抱到自己的床上,自己拉了张椅子在床边坐下,“感觉如何?”
“还好。”不知道天底下有幸躺龙床——或者说至少是未来龙床的人有几个?反正花无缺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那么,可以说明白了么?”
“……说什么呢……”无奈的苦笑了一下,冯御靠在椅子上,“我就是那俗称的倒霉催……”
“当皇帝的倒霉催?”
“你觉得我想当皇帝?唉……”又是叹了口气,冯御才开口道,“我送你的玉,带在身上么?”
“嗯,怎么了?”
“来来。”伸手从花无缺脖子上扯出那根挂着玉牌的绳子,冯御靠在花无缺身边,坐下,将那玉捧在手中。
玉牌上刻了只异兽,看上去酷似一只大乌龟,却是龙头,而且还有一点很奇怪——这异兽没有眼睛。
“这是……赑屃。”沉默一会儿,冯御开口,“龙九子之长。”
“为什么没有眼睛?”
“不是没有,”冯御狡黠一笑,“只是你看不见。”
随手拔下束发的簪子,用尖端在玉牌上异兽脑袋上眼睛本来在的位置轻轻一戳,原本浑然一体的玉竟被压下了一个米粒大的小点,看起来酷似那异兽的眼睛。
极微弱的“咔咔”声响起,玉牌侧面,裂开了一条小缝,冯御拿手一掰,整块玉如同一个盒子般,被他打了开来。
完全不知道这玉中居然有如此玄机的花无缺叹为观止——从外面看,根本看不出这块玉居然还有这么多机关,里面居然能放东西?
“这个是我们家祖传的。”冯御笑道,“其实玉不算什么,重要的是这里面的东西。”
玉牌内,放着一块明黄丝绢。
“难道是……”看着这熟悉的颜色,花无缺一讶,“圣旨?”
“对。”冯御颔首,“就是证明我身份的、当初我出生时他颁下的,给我取名的旨意。”
托着手中丝绢,冯御摇了摇头——“这大概也是……证明‘我’存在的,唯一一份证据了……”
“你不就在这里?”花无缺一皱眉。
“不是‘冯御’这个我,而是另外一个。”冯御苦笑道,“你可知道现在的太子是什么时候出生的?”
“……不清楚。”
“……我就不该指望你能知道。”冯御小声嘀咕道,“是二十年前,先帝喜得龙儿,但孩子天生体弱,休养了足足两年才与正常人无异。”
“然后?”
“然后……”冯御低头苦笑,“不是然后,是之前——你可知本朝开国皇帝曾经是兄弟四人?除了那现在的镇北定南将军,还有一个双生兄弟,日后惹出了双龙之乱的?”
花无缺颔首——这个他倒是知道,开国之君赫连英有一个孪生兄弟,与他长相酷似,此人在打下江山后起了谋逆的心思,险些断送了赫连家刚刚得来的江山。
“从那以后,赫连皇室便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冯御举起一根手指,轻轻晃动,“若是有了双生子,要么送出宫去,要么杀掉,一生一世,兄弟不见。”
一生一世,兄弟不见。
曾经差点杀了自己亲生兄弟的花无缺叹了口气——他们之间还仅仅是因为仇恨,若是他们之间摆了一个江山,又会如何?
“那你为何又在这里?”花无缺摇了摇头,看着冯御问道。
“我有什么办法?”冯御苦笑,“那小鬼也不知是从哪儿知道我的存在的,居然跑去找我,失踪了。恰巧先皇又死在了这个时候,我只能过来当他的替身。”
“替身?我还以为你打算自己当皇帝。”花无缺打趣道。
“哪有那么简单?”冯御摇头,“我从小就没学过怎么当皇帝,治理天下可不是江湖上的打打杀杀。冒充一下还无妨,让我当皇帝……算了吧。”
“不过我记得前朝也曾经有过双生子出现,好像没你这么隐姓埋名?”
“我比较特殊,不能不隐姓埋名。”冯御笑得更苦了,“我们的母后性子执拗,不愿把自己的孩子送出宫去,足足拖延了两年,见实在拖不过了,才打算说出其实是双生子的事实,为保万一,先把一个孩子送出宫去,但是……”
“但是?”
“但是,送的时候送错了……”冯御长叹了一声,“本来应该将次子送出宫去,本来就没有继承皇位资格的次子在宫外生活也无妨,但是……被送出去的我,才是长子啊!”
东宫一夜
齐朝虽被说成是一个不守规矩不遵礼法的荒唐朝代,但皇位传承的嫡长子继承制度却是始终未改。只要长子还活在人间,那么次子便绝对不能继承皇位。冯御现在活蹦乱跳的事情若是让人知道了,必然要掀起一场大乱子。即便他本人对那张龙椅半点兴趣也没有,也不能排除皇帝猜忌和其他“有心之人”掺和的可能。
所以,冯御的存在,就从一开始的“说也无妨”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机密。
“本来么,想要把人找出来也不难,赫连豪本来就是我们皇家的人——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出了岔子,他还是皇帝。”冯御懒洋洋地靠在花无缺身上,语气疲惫,“但我那皇帝爹为了不让我那拗性子的母后有朝一日反悔的时候在把我们找回来,特意告诉赫连豪,隐藏自己的踪迹……结果隐藏到找不到人了。”
“然后你就……”想起冯御的遭遇,花无缺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