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丫头慌慌张张地从内院儿跑了出来,打断了祝愿的思绪。
等祝愿去看时,那丫头立刻转身往回跑了,祝愿没理会那丫头,垂下眼帘接着往前走。
没一会儿,一个钗环戴了满头的妇人被扶了出来,她身边的大丫鬟去追那个逃掉的丫头去了,那妇人则是倚着门框看向了祝愿。
“不知阁下尊姓大名,又与我叠生山庄有何恩怨,怎么连个招呼都不打便闯进来了?”妇人的语气里尽是冷嘲热讽。
后面的菅灵抬脚上前,又被重机拉住了,虽说她不懂,但她听话。
祝愿慢慢转身了。
多宝往妇人那边走,祝愿伸手拦了她一把,多宝立刻垂头退下了。
祝愿打量了妇人一会儿,才笑着说:“这位娘子的命真硬,山庄被破坏乱改成那个样子,娘子还活的好好的,想来是不怎么在这里居住了。
“管事说笑了,属下还没见过谁拉了屎,还要把屎珍藏起来的。”多宝在后面插嘴。
妇人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起来,祝愿则是点点头道:“嗯,你说的有道理。”
妇人冷笑一声,也不端着了:“我们叠生山庄可是小庙,容不下你们这些大佛,我看各位还是趁早离开吧!”
这回,重机松开了菅灵,菅灵上前两步叉了腰气冲冲地道:“你这妇人怎么阴阳怪气的!是见不得人的事儿做多了,自己也鬼上身了么?我阿姐是过来养伤的,不是来这里做客的,再说了,我阿姐也不是客人,我阿姐才是主人!那个姓吉的只是山庄的管事,你这个继室要撒野,回你家去!少在司天监的地盘作威作福!”
听菅灵这么说,那妇人立刻炸了,她挥了宽大的衣袖冲菅灵嚷着:“是呀!你们才是主人!我这个继室就是要毁掉这个山庄!有本事让吉长青休了我呀!只要老娘一天是吉长青的正妻,谁都别想在庄子里越过老娘去!你们想……”
祝愿没再听妇人后面的话,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她爹已经来过叠生山庄了,不可能不知道这位继室如此模样,那她爹为啥还非要她过来“养伤”呢?这个地方可不是什么休养的好地方啊!
要知道她和她爹的行事习惯从来都是——遇事先躲着,躲不过就跑,到了普通百姓看不到的地方,若还是躲不过,才出手。
多宝看着祝愿起了呆,她也感觉有些不对劲了,她靠近祝愿轻声道:“管事?”
祝愿回过神来看向了吉夫人。
她几乎要跳着脚哭骂起来了,祝愿快步往她那里去,吉夫人误以为祝愿要对她动手,更是不怕死地挺胸而上,结果,祝愿只是扶着她往里面走了。
多宝怔住了,菅灵也怔住了,只有后面的重机和尚在掩着嘴偷笑。
吉夫人脸上交织着茫然与惊恐,她也不知道祝愿扶她进来做什么。
祝愿拉下了帽子,她环视了屋子一周,问:“你女儿呢?”
吉夫人一惊,扯了祝愿的衣袖吼着:“你要对我女儿做什么?你敢动她一根汗毛老娘……”
“母亲……”
侧面传来怯生生的叫唤,祝愿扭过了头去。
祝愿没有见过吉灵卉,以前与吉弘光的书信里,他提的不过只字片语,祝愿还以为他们只是关系不好,没曾想……
吉灵卉的眼睛漂亮的很,和她的母亲一样,她身段窈窕,气质冰凉清澈,她本该是个出尘脱俗的美人的。
她的上唇是裂的,牵引着鼻子也有些歪。
祝愿看着吉灵卉深深拧下了眉头——吉弘光从未在书信里提到过这个!
多宝也立刻反应过来了,她扯掉自己的帽子压抑又带着愤怒地道:“吉长青和吉弘光不是不知道叠生山庄与管事你的关系吧?他们不忙着治吉小姐的病症,一个忙着到处乱跑,一个忙着和江湖女子谈情说爱!还生下了私生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吉夫人为人凶悍,容不下他们,原来竟是……”
“竟是不淑之人,就在身边。”祝愿有些怒意了,她跟着祝老爹行走这么多年,她都忘了自己上次怒是什么时候了。
菅灵也明白过来了,想到自己刚才还骂了吉夫人,她遮着脸直往重机身后藏。
吉夫人瞬间搞不清楚这是什么状况了,她呆呆地坐着,半天没有缓过神来!
祝愿放慢脚步往吉灵卉那里去,吉灵卉忙抬手捂了脸。
祝愿怕她抵触自己,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站住了。
吉灵卉偷偷看看祝愿,又怯生生地问:“我……我爹没有教过我功夫,我,我也能喊你师姐么?”
祝愿紧紧抿着双唇,不知道怎么和吉灵卉开口才不伤她。
“怎么办……我开始还以为吉弘光是受害者来着……”菅灵小声在重机身边道。
重机拍拍她,示意她稍安勿躁。
祝愿长长吐出一口气,轻轻拉下了吉灵卉的手——她总要看看她的病症。
吉灵卉的上唇与鼻头的交接处纵横的有些恐怖,门牙牙龈露了一部分,在祝愿看来,倒也不算严重,可在世人看来,她便是一个丑陋恐怖的妖人了。
“多宝?”祝愿叫了一声。
多宝忙上前,她轻声道:“我师父说过,巳时掌皮相,就是不知道管事与萧将军是否有交情。”
“从现在起,我们有了。”祝愿压着眉毛道。
“祝行走走的那么急,成觉统领和重机……”
“哦,祝老爹恐怕已经以你的口吻给萧将军寄书信过去了!”
重机及时打断了多宝,生怕自己和二成子的什么秘密被祝愿现一样。
祝愿没有留意重机的小心思,她的注意力都在吉灵卉身上。
她握着她的手,温和地笑着:“师妹,师姐我就出身司天监,你脸上的病症,对于我们来说就是小问题,从今天起,我会在庄子里养伤,也会帮你治病,你这病好治,快则三个月,慢则一年;明年咱们还能看上美人峰的第一场初雪。”
吉灵卉也像吉夫人一样呆呆的,似是没有听到祝愿在说什么,而吉夫人,她突然扑到祝愿面前哭嚎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