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春晓热衷于拉着知安出门逛街。
她们逛遍当地民间作坊,风景名胜,在名不经传的深巷古店里围着炭炉吃烤肉。
几罐啤酒端上来,透明冰凉的水珠从瓶口滚落,蜿蜒几道连绵水痕。
穆春晓借了把开瓶器拧下瓶盖,倒入满满一杯。
她握着瓶身刚抵上知安面前的杯子,下一秒又缩了回来,“夏夏啊,是乖孩子”。
明明还没喝几口,她却像是醉了一样,乌黑的眼珠蒙上缥缈深雾,“好孩子是不能喝酒的”。
“对。。。。。。夏夏是好孩子”
穆春晓笑了笑,一口饮下大半杯啤酒,淡黄色的液体从嘴角滑落,顺着尖瘦的下巴没入薄薄的衣领。
她一手撑着下颚,另一只手圈住杯底轻轻摇晃,荡着涟漪,酒色莹碎如玉,照进漆黑如墨的眼底。
“埋在烂泥里的蛹只会弄脏你”
她像是在看知安,又好像只是望着虚空。
穆春晓不再把酒倒进杯里,而是直接仰头灌下,仰起的脖颈勾勒着病白尖削的线条,似乎能将人的皮肤割破。
“你会捡起一只丑陋又恶心的虫子吗?”
在触碰它的那一瞬间,有没有想过,也许这是一只生长在沼泽里孵化而成的食人蛹。
它不需要飞。
它的翅膀早已在腐蚀于潮湿的泥浆。
店内光线偏暗,头顶的灯光像黑色山谷里一座小小的灯塔,跳跃着微弱的光。
昏黄灯色仿佛柔软的金羽般安静地落在知安肩头,轻盈而温暖。
她的声音很轻,是下过一场冬雪后的空寂,“会啊”。
在穆春晓愣神间,她拿过对方捏在手里的酒瓶,微阖上眼灌了一大口。
柔润的唇漾着酒色,殷红得似要溢出鲜血。
瓷白的面颊一下便氲出淡绯的胭脂色,鼻尖晕红,轮廓柔柔的。
知安对上穆春晓望来的视线,目光不偏不倚,直直落入对方眼底。
“一只沾了泥土的蝴蝶”
她的眼尾漫上染酒后的昳丽桃色,漾着一汪绯红的海。
“擦擦就干净了”
穆春晓盯着她半晌,蓦地仰起头捂着眼笑了。
随后笑意愈来愈大,像是一朵盛开到极致后将要糜烂的花朵。
知安只能看到她上挑的下颚线和细弱的脖颈,青色血管在皮肤底下鼓动着,仿佛一条条游动的小蛇。
“你真可爱”
穆春晓像是笑累了,嗓音沙哑,她用手背抹去眼角笑出的泪水,拿回知安手里的啤酒高高举起,将最后几滴液体倒进嘴里。
知安的眸子渐渐泛起湿润朦胧,白里透红的脸庞看起来格外柔软,乌下嫩白的耳朵轻微红。
穆春晓隔着半张桌子抬手摸上知安潮红的脸蛋,“那你会陪我一起变成蝴蝶吗?”。
知安在她的触碰下慢慢阖上眼。
许久,那只搭在知安脸上的手指微微用力,似要嵌进脆弱的皮肉骨骼。
只听一声呢喃自语,“会吧”。
“违背诺言的人是要吞千万根银针的”
低不可闻的叹息回响在角落,“可我舍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