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未时,越瑾璃与叶容昭离开青远县。因着收集的罪证足以使越宸宁震怒,越瑾璃便让叶容昭带着赵婧所写的奏折和证据秘密回京,亲自交到越宸宁手中。至于她自己,还要和陆远芝好好聊聊。
陆府正堂
“不知殿下到访,下官有失远迎。”
听闻越瑾璃突然前来,陆远芝自然疑惑,心中不详之感愈发强烈。
“黄花梨木、紫砂壶,陆大人正堂里随便拿出一件,至少也够寻常人家吃喝用度一年,还有富余吧。”
越瑾璃背对着陆远芝,指尖拂过桌椅茶具时眼中难掩杀意。
“殿下……这是何意?”
“当官不为财,为财不当官。陆大人似乎并不是这么想的。”
此时,越瑾璃转身盯着陆远芝,满眼冷漠。
“这……下官惶恐。”
听越瑾璃言语不善,难道是已经……
“惶恐?陆远芝,你敢欺下瞒上,何来惶恐!自己做过些什么,心里应该清楚地很呐。”
“下官实在不知殿下所指何意,还望殿下明示。”
没想到陆远芝装傻充愣,竟能无耻到如此地步。
“赈灾的钱粮可当真到了百姓手中?那粮仓到底为何失守?你和你那亲家应该赚了不少银子吧?对了,听说江南的税负怪得很,总比其他地方多不少名目……”
“下官知罪,下官知罪……”
越瑾璃竟都知道了,陆远芝浑身冰冷,当即跪下连连磕头。
越瑾璃见陆远芝如此模样,想着她原先那作威作福的场面,实在可笑。
“哦?陆大人何罪之有?”
想着现在留下陆远芝还有些用处,越瑾璃努力克制自己,将其扶起。
这……陆远芝惊讶于越瑾璃此番举动,脑中飞快思考着,难道……
“下官任凭殿下差遣,愿为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到底是官场老手,不用越瑾璃多费口舌,陆远芝立刻主动逢迎。不过这样也好,能省下不少事。
“本王此番是奉旨赈灾,至于能不能成,陆大人心里应该清楚。总之,本王好过,大家都好过;可本王若是过不去,那你们谁都别想好。”
“殿下放心,下官这就命人发放钱粮,绝不私拿。”
大概是先前受了惊吓,见越瑾璃似乎无意追究过往,陆远芝这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些。
“听说陆大人的亲家可是江南首富,前段日子赚了不少吧。既然家大业大,也该帮着出份力不是。”
“这……”
那陈家什么德行陆远芝还能不清楚,到手的钱财只进不出。要想从陈家拿银子,简直比登天还难。
“陆大人放心,只是请陈家带头做个表率,江南多商贾,哪能真让一家出力。此事若办好了,待本王回京禀明母皇,自会下旨嘉奖各家。这来年能否减免税负,还不是几句话的事。”
大越商贾众多,但这税负亦重。越瑾璃自然知晓若不许个甜头,哪能哄她们心甘情愿出钱出力。
斜倚阑干夜思卿
见陆远芝满口应承,越瑾璃料她不敢再耍花样,正想转身离开,却被其拦了下来。
“殿下且慢。”
半盏茶时间过去,只见陆远芝身后跟来两个抬木箱的小厮。
“这是下官的一点心意,还望殿下笑纳。”
打开木箱,那白花花的银子刺痛着越瑾璃的眼睛。
“怎么不早些拿出来,那就麻烦大人命人送到驿站。”
“下官立刻照办。”
陆远芝到底还是对越瑾璃留有疑虑,送银子既是试探,也是示好。见越瑾璃收下,她这才又安心几分。
经越瑾璃那日敲打,陆远芝行动迅速,底下各级官员纷纷放钱放粮。至于那些商贾亦是开了自家粮仓,设摊接济。见着百姓总算都有口吃的,灾情也逐步得到控制,越瑾璃终于能稍松口气。
这日,越瑾璃将大半官员和部分商贾聚集一处,原在商讨后续事宜,中途却被京城来的圣旨打断。就在众人相觑猜测之时,越瑾璃见来人是叶容昭,便明白这江南要变天了。
宣读完圣旨,得知越宸宁要清理江南官场,跪着的官员各个冷汗湿衣,颤抖得厉害,眼下正双腿发软瘫坐不起。
“越瑾璃!你出尔反尔!”
陆远芝怒目而视,她原以为越瑾璃收下银子,即便不是一条船上的人,也该知拿人手短的道理。没想到,真是低估了她。
“陆大人这几日所做之事,本就是身为地方父母官应该做的,而不是用来与本王谈条件的筹码!对了,那日陆大人相赠的六千两白银,本王已转交至灾民手中,这倒是要好好感谢你。”
看着面前从京城而来的三司官员,感叹大势已去的陆远芝自知挣扎无用,倒也安静了下来。京城那边,凡是牵涉其中之人皆由刑部主审,大理寺和御史台协理;而江南之地,则由大理寺卿董楚非主理,何靖笙与刑部官员从旁协助。
因着已有越瑾璃等人先前搜集的罪证,仅是一月不到,江南上下大大小小的官吏皆被彻查,抄家发配之人不在少数,连坐下狱之人亦不在少数。一连数日,午时的刑场之上,血流成河的场面不曾间断,而围观百姓却是百看不厌,日日叫好。
江南官场至此算是彻底肃清,可杀的杀,走的走,留下的空缺又该如何填补。当然,这些事就让越宸宁慢慢操心吧。
至于那些灾民,自从陆远芝等人得了应有的下场,他们对朝廷重燃希望。听燕昭说,宋珧回到黑山岭,解散了那群被逼上山的苦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