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雲岐問她:「很難過嗎?」
熒惑想了想:「還好,已經習慣了,沒有太難過。」她半開玩笑地說:「幻境和意志有關,也許當一個人遇到過足夠慘痛的事情的時候,這一切就對她沒有效果了,比如我?」
歲雲岐看她,想要安撫:「節哀。」
「不說這個了,」熒惑打斷少年,「你是不是該繼續解釋魔尊的問題?」
話題又繞回來,歲雲岐無奈地笑。
「其實我對魔尊並無私心,」他斟酌著說,「但我很敬佩她。」
敬佩?
這比喜歡還讓熒惑震驚。
她眨了眨眼,托著腮湊上去看對方:「仔細說說。」
「她很自由,很強大,」歲雲岐似乎很難表達自己為什麼敬佩魔尊,「而且還有很多親近的人,比如那些手下。」
歲雲岐繼續道:「能讓五明子忠心耿耿地跟隨她,她應該並非像傳言中說得那麼殘暴嗜血,所以我之前才會說想在她全盛時期挑戰她,因為她應該是一個很好的人,是個值得被尊重的對手。」
聽到這裡,熒惑忽然明白了對方。
生在清正宗這個地方,往好了說,這些孩子們長得絕對是正氣凜然,而且被保護得很好,做出的選擇是通常意義上的正確決定。
但這也有不好,比如過多的條條框框讓他們覺得不夠自由,所以在見到魔修的時候,會難免羨慕他們的快意恩仇。
歲雲岐呢,作為清正宗培養出的,最好的好孩子,肯定是對世間強者都心嚮往之的,那麼想要挑戰魔尊,也就是很正常的事了。
雖然並非傾慕,但這個結果也讓熒惑心情不錯。
沒想到無俱劍主還有這麼孩子氣的一面?
她覺得自己對敵人又了解了一些。
「在想什麼?」見她看著自己不說話,歲雲岐好奇地問。
熒惑笑了笑,故作感慨地說:「沒事,那我就放心了,還以為你喜歡的是魔尊那樣的女人,我可比不上。」
歲雲岐先是驚訝,須臾後認真地說:「欒姑娘,你很好。」
熒惑:「嗯?」
歲雲岐道:「我的意思是,你無需和任何人比較。」
少年神情鄭重,目光專注,乾淨又清澈,一絲旖旎也沒有。
這世上誇過熒惑好的,也就是她師父了。其他人大多是畏懼她、仰仗她、聽從她或者是痛恨她,這一百多年,魔尊和「好」是不沾邊的。
熒惑說不上是自己是什麼心情,這種感覺很奇怪。
她慢慢地抬起眼睛,第一次用認真的目光看向對方,來到清正宗之後,她做的事說的話都是漫不經心的,連目光也是,她好像從沒認真看過什麼。
她仔細而探究地看著這個少年,想從他臉上看出欺騙和敷衍來。
而歲雲岐也回視著她,神情平和,就像是說了一句再尋常不過的話。
隨後熒惑點點頭,笑道:「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