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阳啊,洒在身上暖烘烘的,又是一年的春季,仿佛闻见开满枝头的梨花香。
身子很重,难以下咽的刺鼻的中草药弥漫整个院落。
我告诉小鞠不必费神将我照顾,还是多留在小姐身边伺候。
但她不听,还说若是小姐知道她没将我照顾好,肯定会生气。
我才不信,小姐那么好的人哪里会生她的气。
想到这里,原本静下来的心又一次隐隐泛着疼痛。医生叮嘱,凡事多看开,不要过度忧思,否则只会加重病情。
四月初,喝了两个月的中药,嘴里都是苦的,只好买了些糖果放嘴里,希望可以淡化苦味,虽然只是味觉上的变化,但总好过什么也不变。
我和小姐已经很久没见面了,细细算来自从那日救援之后我与她都陷入昏迷,阿祖拼了命求巫先生将我带离冻谷,或许动了恻隐之心,我真的被救走。
当自己醒来已经过了好几日,医生下了病重通知,除了保守治疗,似乎已经没了希望。
阿祖留了下来,这是我唯一感到欣慰的。
至于小姐,她整整昏迷了半月,期间我去看了她好几次,终究因为身体状态太差的缘故不得不停止探望,等她醒来时,一切都变了。
是的,狗血的桥段最终生在我和她的身上。
小姐失忆了,说是暂时性失忆,脑部血管有血块堵塞,精神状态一直不好,受不得刺激,需要静养。
她在看到我时总会头疼欲裂,我害怕,便不敢再接近她,很多时候只能远远守在某个角落窥见她一二。
任思念蔓延,随风吹向远方。
这个四月的开头,有些凄冷。
我喝完汤药,与小鞠说了一声,便打车去了墓园。当初说好会和小姐一同给姚雪上香,如今只我一人,多少是凄凄楚楚的光景。
巫先生离开蜃山,用放权来换取余生安妥。
我想他是真的爱小姐的,接受司法审讯,提供必要条件撤销对我的控诉与刑事责任。
其实挺可笑的,一来他是主谋,谋划对我的冤假错案,不惜搭上一条性命,二来他又为了所爱放弃工厂的大权,也许这中间是因为崔景森查到了他不法的罪证,所以他才不得不金盆洗手,而我却要感激他的帮助,避免我的刑事案件一直尘封,这是不是很可笑,又很可悲。
在权谋中,独裁者的权力游戏中,像我们这种小角色真的只是蝼蚁,死不足惜。
还好,巫先生依然在乎小姐,把她接去长山的巫宅修养,也算了却我的一桩心事。
罪孽啊,人性啊,这些统统放下,我只想我所在乎的人平安终老,顺遂一生。
站在墓前,看香柱燃尽,那颗摇摇晃晃的心也如同那香灰一样走到了尽头,悄无声息落下帷幕。
清泪顺着脸颊滑落,无言的痛在心口弥漫。
仰天,蔚蓝,白云依旧很白,就像绵软的,没有杂质,干净纯洁。
离开前,我默默对姚雪提出诉求:若你心疼小姐,还请冥冥中护佑她,等我去了你那里,我们一同守护她,在另一个时空里看她年年岁岁。
我给小鞠电话,告诉她自己不回巫宅,还说自己准备动身回国。其实,我想在轲湖旅馆住下,因为一份执念吧。
想当初小姐正是在那里盼星星盼月亮,遥望监狱的方向将我期盼。
后来我去了监狱拿回小姐写给我的信件,好在完好无损,整整二十九封,这是她的心,是她无比深沉的爱。
我搂住信件坐在旅馆的地上痛哭流涕,直到快要窒息。
阿祖放心不下我,专门从工厂赶来,如今他重新回到原来的岗位,拿到了一定的补偿,在某个宜居的小镇上买了房子,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展。
他带了很多吃的,我也不知道他从哪里获知我是个嘴馋的人,当然现在的自己早已没了享用美食的那种肆无忌惮。
有时多吃一口都会异常痛苦,这就像是催命符,一步一步蚕食我的生命和时间。
我劝阿祖早些找个良人,也好余生有伴,不必孤苦伶仃。可他目光如炬的看我,而我给不了他想要的那个答案。
后来他倒是时常过来,与我闲话,他的语言功能好了很多,性格也逐渐开朗,还会说一些不好笑的笑话给我听。
这日,我看完姚雪,准备回去,天空从一早就飘着细雨,裤脚淋湿,即便打了雨伞。
经过一条青石路,迎面走来一群人,黑衣黑裤黑伞,真的是黑压压的一片。
心脏不受控制的狂跳。
熟悉到记忆里不曾片刻忘记的幽幽清香飘进鼻腔,窜入心膛,撕扯、横冲直撞。
强忍泪水,止不住轻咳两声,踉跄着跑到最近的凉亭,剧烈的咳嗽,五脏六腑都在颤痛。
泪水模糊双眼,我用尽办法想要压制的情感只在这擦肩而过的瞬间分崩离析。
活着是累啊,可我还有一桩心事未了,便觉得死不瞑目。
“凡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