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书。
谢明月默默咀嚼这个名字,听起来就很温婉。
高书的长相也确实和这个名字一样,一张年代久远的单人照片,只能看到模糊温婉的笑脸。
褚遇将花放在母亲的墓碑前,倒了一碗酒,洒在墓碑前面的土地上。
谢明月百无聊赖地观察着褚遇,对方面无表情,仿佛不是在悼念自己去世的母亲。
“我也是第一次来看她。”褚遇抚摸了一下墓碑上的照片,神情空白了一瞬,“在今天以前,我没来过这里。”
“她在我出生的时候就去世了。”
“节哀。”谢明月这句节哀说的真情实感。
褚遇是有错,高书却无辜。
只是高书恐怕没想到,自己千辛万苦生下的孩子,会继承父亲不负责任的秉性,同样用谎言去伤害另一个无辜的人。
如出一辙的自私。
不过褚遇也并不需要她的回复,他只是自顾自地讲着这个故事。
“她被褚我父亲骗了,大出血死在诊所里。”褚遇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神色怔然“我也被送进了孤儿院。”
“我在孤儿院的日子过得不好,当时长的矮小,经常被大孩子欺负。”
“我在那里生活了很多年,直到被褚家的人领回去,当时还以为回家了。”褚遇苦笑“褚石只是不能容忍自己的血脉流落在外而已,他觉得丢脸。”
“我被带回了褚家。”
“在孤儿院我是没爸没妈的孤儿,在褚家,我降级成”
“杂种,私生子,混血。”
褚遇冷嗤了一声“混的什么血,人兽混血吗混了褚石那个畜生”
讲述自己最难堪的事情,褚遇以为会很艰难。
但看到谢明月满不在乎的神色,褚遇心下一动,反而轻快许多。
谢明月眼神很空的落在面前的某个点上,时不时看看自己的指甲,看起来没太听自己说话。
也是,谢明月根本不在乎这个。
他的丢脸、难堪、纠结,甚至痛苦。在大小姐眼里都不值一提。
她不怜悯他,也不看轻他。
因为在谢明月眼里,他和褚石没有分别,和褚厉也没有。
他不是什么所谓的“上等人和下等人的混血”,他只是褚遇而已。
大小姐公平地看不起每一个人,包括褚遇。
褚遇没见过这种公平,甚至觉得新鲜。
谢明月愿意陪褚遇来这种地方,已经算赏脸。
在对方提出不耐烦,想到处走走的时候,褚遇也没有阻拦。
看着谢明月往墓地深处走去,褚遇没怎么在意。
视线从对方的背影拉回墓碑,褚遇深深地吐出一口气,继续和高书说“我已经拿下了城建的项目,母亲。”
“褚石不知道我在国外的产业,他恐怕到今天还认为,我会当褚厉的一条好狗。”
“温顺,听话,指哪儿打哪儿。”
褚遇讽刺一笑,脊背挺直,目光在墓碑上流淌“他太自信了,以为自己完全掌控我。”
和谢明月一样自信。
想到刚刚离开的谢明月,褚遇愣了一下,向母亲组织措辞“我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觉得她是褚家太太那样的人。”
“她们都看不起我。”
“一样高高在上,像我是条轻贱的狗,只配趴在地上舔她们的鞋底。”
褚遇想起刚遇见时,谢明月不屑的神色。
对方一直这么高贵,从来没低头看过。
这样的一个人,竟然也会为傅译生洗手作羹汤。
傅译生何德何能。
“母亲,我不信人各有命。”褚遇想起傅译生那副天之骄子的做派,仔仔细细端详了一遍墓碑上刻着的“丈夫褚石”。
“傅译生可以,我也可以。”
褚遇倏地一笑,对着母亲道“与其当褚厉的狗。”
“还不如当谢明月的狗。”
都是做狗,这个看起来舒坦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