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高看着被众多宫人美女搀扶着的秦皇,喃喃的说:“建一个比咸阳宫还大的宫殿,要装得下全天下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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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落
月落
彤云密布、朔风正紧的深秋里,深宫内还没有燃起炉火,阵阵萧瑟的寒凉。
田姜冰凉的手摩梭着雕着花纹的凤头青铜簪子,心中一片凄凉。她和武辄之间始终缘坑一线,总是就差那么一点儿……纠纠缠缠的前世今生,还是被这私己的一份贪恋毁了两人的性命。
等待她和武辄的,也许将是无法想象的折磨、酷刑,不管将经历什么,总之已经是不可能再在一起了。难道真的等秦皇将她和孩子在武辄面前处以极刑吗?
干净利落的走吧,这回黄泉路上一定要多喝一些孟婆汤,把这场前尘旧梦彻底的忘干净。来生来世,就让她和武辄擦肩而过,谁也不认识谁,各自过简单幸福的平凡人生,不再彼此揪扯挣扎,伤心伤神。
这一场爱,好艰辛……
她闭上眼,坚硬锋利的簪子对准心脏,用力的扎了下去,汩汩的鲜血涌了出来……
田姜的眼前渐渐昏暗迷蒙,喃喃的说:“还好,不太疼,孩子,妈妈替你疼了,你就不会疼了……”
一场初雪纷纷扬扬飘洒而下,厚厚的云层遮挡了月光,天地间一片静谧……
武辄日夜兼程的赶了回来,进了咸阳宫才知道秦皇已经提前回来了,狠狠的一拳打在了禁宫的廊柱上:他还是晚了一步……
秦皇闲散的躺在软榻上,宿醉的酒气还没有散尽,迷离的眼看着跪在殿下的郎中令,正声音朗朗的向他禀报着军前的战事。手中把玩着一枚玉坠,晶莹剔透的玉石精巧的雕成雪白梨花,莹润饱满的花瓣如美人的手指般细腻柔婉。
秦皇笑着问身边侍立的赵高:“他说的,你都记下了?”
赵高点头答应:“都记下了。”
秦皇斜眯着眼看着武辄,说:“武辄?齐国的护国将军?就是你差点儿杀了齐国的月华公主?”
武辄目光倏地变亮,灼灼的看着秦皇,全身紧绷,不说话。
秦皇懒洋洋的笑了:“你自称是燕国人,连朕都被你骗了,你们都很聪明。不过,不要忘了,这是朕的天下。”说话间,眼中已露出了凶光:“赵高,带他去看看‘田姜夫人’,让这对儿垂死的鸳鸯再见一面。”
武辄不待秦皇的吩咐,径自起身,面色惨白,黑亮的眼直直的凝视着高高在上的帝王。
秦皇眯着眼仔细的打量着武辄,缓缓的说:“你要是肯跪地求饶,或者亲手杀了她,朕可以饶你不死……”
武辄坦然一笑,直视秦皇:“我爱她,愿意为她死。”说完径直出了大殿,站在朔风中等赵高,背影挺拔,毫无惧意。
秦皇怒目盯着武辄的身影,“嘎”的一声,手中的玉竟被一捏两半儿。赵高看看面色阴鸷的秦皇,不敢多言,领着武辄向寝宫方向去了。
寝宫目前的戒备已经可以用“密不透风”来形容了,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巍峨的宫殿前,一片白茫茫刀枪剑戟的光影。武辄看和密密匝匝的禁卫军,讥诮的对赵高说:“对付一个女人,何至于此?”赵高恨恨的瞪他一眼,命守卫打开门上巨大的铜锁,对武辄下巴一扬:“进去吧。”
门一打开,一股血腥气扑面而来,武辄顿时全身僵硬:这样的味道是常年征战的他最熟悉、敏感不过的。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一阵心惊,快步飞奔进去。用力“哗”的扯开合拢的帷幔,顿时全身冰凉:
空旷的殿内,田姜一身白衣萎软的蜷缩在绣满金菊的花毯上,身下殷红的鲜血氤氲开来,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武辄惊呆了,心口一股腥甜翻涌,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他身后匆匆跟过来的赵高也是大惊失色,高声喊起来:“快!太医!太医!”沙哑尖细的嗓音带着惊悚,听的外面的守卫心惊肉跳,飞快的向太医苑跑去。
武辄爬起来想抱起田姜,可是一点儿力气都没有,跪坐在地上,所有的气力只够把她拉起拥进怀里。田姜已是奄奄一息,胸口一支细长的青铜凤头簪,直扎心脏,扎的极深,几乎全部隐没,显然没有给自己留任何余地。鲜血浸染长裙,还在往出渗透,身体微温,看来自尽的时间应该不长。
随着身体被搬动,田姜的手里“叮当”一声,一枚雕着镂空盘龙的白玉从她手中滑落,武辄的手已经失控,捡了好几次才捡起来。玉上浸染了鲜红的血,依然能看到阴刻着的“武辄”二字,武辄觉得一阵剧痛,心都死了
赵高凑近田姜,探她的鼻息,已是奄奄一息,恐怕……他摇摇头,叹息着:“这又是何苦呢……”
武辄泪流满面,泪水滑落,落在怀中田姜毫无血色的脸上,颤抖的手沾满了鲜血,摩梭着她温热残存的脸,血泪交融,在如玉般盈澈的脸上氤氲绽成温暖的粉色花朵。
他说不出话来,用力把田姜搂在怀里,双目紧闭、胸膛剧烈的震颤着,一声声的呼唤着:“姜儿,姜儿……”
“武辄……”一声嘤咛传来,武辄惊喜的捧起田姜的脸,看着她没有血色的唇角正在呼唤他的名字,眼睛微微睁开一线,可是瞳孔就要散了……
心中一阵大恸:“姜儿,是我害了你啊,是我……”眼前一黑,险些就要晕厥过去。
“冷……”田姜的意识已经涣散了,她只知道武辄回来了,在她身边,想笑,却无力。
武辄放柔气力,轻轻的抱紧她,泪湿的下巴厮磨着她的脸颊,无限深情的说:“不冷了,姜儿,我抱着你,就不冷了,我带你回临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