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哥谭反派们也有自己的道德标准。还没有任何反派杀死过孕妇和孩子,友善一点的甚至会在袭击时稍微为他们提供一点保护。
倒也不是说哥谭反派们的道德标准有多高,但那起码确实代表了一点残存的人性。
而战争毫无人性可言。
显然,能平静地接受这一切生的伯蒂绝对算不上有人性。很多人都对那群精神病们被抓捕后被关进阿卡姆大为不满,其中最主流的观点是,他们根本就没有患病,只是借精神病这个由头躲避牢狱之灾。而伯蒂可以肯定地说这是放屁。那群人绝对是精神病。
想看看没有精神病的人残忍起来是什么样子吗?去看看战区的一些士兵吧。去看看战争。
告诉你好了,没病的人比有病的人可怕得多。
那时候伯蒂的大部分时间其实都花在崎岖的土路上,他们的交通工具是一辆非常破旧的皮卡,在简单地改造后加装了炮筒,这就是最主要的战争工具了。
路上很枯燥,除了聊天外没有任何娱乐,车上的雇佣兵来自世界各地,虽然都会说英语,也在作战中培养出了一些默契,但浓重的口音还是让他们的交流颇为麻烦,往往要把一句话重复个好几遍才能彻底弄明白对方的意思。
一群大男人也没什么好聊的,做这种刀口舔血的活儿,大部分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所以话题往往会展到女人上。
伯蒂对女人不感兴趣,也不是喜欢男人或者口味特殊,身体更没什么毛病。纯粹是女人的私处让他犯恶心。
大概是因为童年时候见过母亲的和妹妹的。见过她们的各种状态的。甚至她们的最后时刻也是他清洗和打理的。
夜里车停下来休息,其他人唾沫横飞、比比划划地大声谈笑,他就一个人坐在角落,照管他的枪和刀。那条蛇就是在这个时候悄无声息地爬上车,顺着他的脚踝一路爬到他胸口。
粗粗短短的身体,腹部像福一样多肉,锈褐色的底色上铺着浅色黄色的斑纹,钝三角的脑袋上的斑纹近乎于金色。一条鼓腹咝蝰,相当常见的蛇。
它没有攻击,只是惬意地绕过伯蒂的肩膀,将头部探过来,悠闲地吐着蛇信。那落落大方的姿态倒像是主人面对远道而来的客人,某方面来说也事实的确如此。
伯蒂没有动弹。他们来之前打过各类疫苗,但当然不可能携带血清,哪怕是常见蛇的血清也不可能。伯蒂只能寄希望于它不会突然攻击,他僵着身体一动不动,和它对峙了大半个晚上,最后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他以为它早走了。结果在中途停下休息,伯蒂在衣服下面摸到了条状凸起:它不知是什么时候钻进了他的衣服,安安分分地呆了大半天才被伯蒂现。
被伯蒂的手碰到,它慢吞吞地挪了挪位置,悠哉地顺着伯蒂胸口爬下去,从他的脚踝上溜进草丛。
没过一会儿,它回来了,腹部鼓起一个小包,伯蒂用手捏了捏,里面的东西还能动弹。
伯蒂猜这可能是一条有人养的蛇:这种带着艳丽斑纹的鼓腹咝蝰很少见,它的大部分同类都是深浅度不同褐色的混合体。
总之,他把它留下了。
偶尔伯蒂会喂它点东西,它也欣然笑纳,但绝对不会对伯蒂做出任何更多的反应。伯蒂猜测,他对这条蛇来说可能就是一根会移动、有温度,偶尔还会自动长出食物的树桩。
这条蛇对他来说……大约是个互不干扰的室友,偶尔喂着也解解闷。别的就没有了,你实在是很难和冰冷的蛇类处出什么感情。
要离开这个国家时,伯蒂捏着它,把它引向一根高度正好的矮树枝。
它狠狠地咬了伯蒂一口。
除开食物外,这就是伯蒂和动物的所有缘分。
多么奇怪,在只剩下一丝意识的时候,伯蒂根本没思考任何别的东西,只是反反复复地想到这条蛇。
“童年是多么重要的东西啊别误会,我说的童年是指一个人的性格的童年,并不是单纯在说一个人几岁、十几岁经历的那个阶段,有些人的童年可能要到三十岁、五十岁才结束,还有些人终身都是个孩子。”亚度尼斯侃侃而谈,“以编剧的理论来说,我指的其实是角色的起源故事。不论后续会如何展,剧情有多么大的转折,在所有的经典故事里,起源故事都必须奠定角色的性格核心。如果起源没有做到这点,那么这个故事就绝对称不上经典。”
布鲁斯说:“哈。”
“猜猜你的起源故事是什么,布鲁斯?”
“我不想在这种时候还陪你玩无聊的编剧游戏。”布鲁斯干巴巴地说,“你想做什么,做就是了。”
“如果我只是随便地做点什么事,那我的存在和我的故事还有什么意义?”
“现在你跟我说意义了。”
“I别这样,亲爱的布鲁斯,你就不能温柔一点对待我吗?你跟我说话总是气呼呼的,都不像是你了。”
亚度尼斯用食指擦拭布鲁斯的脸颊,拂去他皮肤上的水迹。他凝视布鲁斯,双眼微微下垂,黑色的睫羽半遮住深红的瞳孔。那实际上并不是真正存在的颜色,只是感官本能地寻找它们和现实世界所接近的东西加以解读,看那双瞳孔越久就越感到视线在沸腾,仿佛由转轴和齿轮所制造的计算机正进行负荷运算,运转时激出闪电般的火星,那温度如此之高,以至于金属也能轻易熔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