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在场的意见被分为了多派。有主张将莉莉丝找到、带回来的,如犹菲勒。并且这位撒拉弗同样表示,在今后的过程中,他将会加强对莉莉丝与亚当的教导,定不会使他们再出现这样的问题。
不过很显然,加百列对此并不认同。这位此前同莉莉丝之间似乎一直存在着几分闺蜜抑或者姐妹情谊的撒拉弗表示,至少不应该或者不应当,就这么轻拿轻放,应当好生审判过莉莉丝的罪行并且做出惩戒与惩罚,使之生出畏惧,勿要再生出这样的想法做出这样的事情才是。
这并不仅仅是加百列独自的想法,毕竟谁都不能保证,在出走的这段时间内,莉莉丝是否遭受到了不一样的诱惑,又或者是背弃了对主的信仰背弃了神明。因而加百列的说法甫一提出,便得到了大多数撒拉弗的认同。
即便是向来处事温和的拉斐尔等,同样没有对此发表太多的意见。只是预料之外而又在那情理之中的是,向来遵守诸多律令与教条的萨麦尔对此并没有发表过多的意见,而是保持着沉默。
直至那某一瞬间,路西菲尔以指尖叩过桌案,在在场的诸位撒拉弗们尽皆沉默下来之后开口,定下最终的决策和处置方法。
“先把莉莉丝带回来,至于其他的事情,容后再议。”
以目光缓缓扫视过同伴,路西菲尔紧接着开口,定下将莉莉丝带回来的人选。
“至于这件事情,就让萨麦尔负责吧,还有犹菲勒。”
“加上加百列吧。”
有圣光共着天光自穹顶的上空洒落,主的身形于无声无息间降临,笼罩在圣光与迷雾之间,看不分明。
下首的撒拉弗们所见到的俱皆只是一片纯白,属于视觉的感官好似是在那一瞬间被剥夺,双目之中自觉或不自觉地,有泪水将要流下。
不可直视神明。
于是几乎是在神明话音落下的第一时间,加百列等俱皆是低下了头颅,向主表示出深深的顺服和敬意。自然不曾亦不会有生灵注意到,在那一片圣光和纯白之中,神明几乎是以一个堪称是极亲密与暧昧的姿势,弯腰,垂首,将这造物圈在了怀中。
身上的每一寸呼吸与发丝都似乎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与凌乱,诉说着这造物的无所适从。
只是很快的,或许是长久以来形成的惯性,或许是属于神明的气息与种种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如同那再是温暖不过的水流一般不断浸透到路西菲尔的一切,以致于在短暂的僵硬与沉默之中路西菲尔一点点的尝试着将精神与身形放松,恢复到原本的姿态。
主的目中有微妙的、似乎是别有意味的神色一闪即逝,便连唇角亦是带上了浅淡的、仿佛是愉悦的笑容。只是这并不影响在接下来的过程中,在此前的话语落下之后,神明对着莉莉丝的命运再度做出宣判。
“若是愿意回来便罢,若是不愿”
神明璀璨的金眸自路西菲尔身上移开,冷淡且漠然的望向虚空,却又好似是于那短短的一瞬间望到了过去现在和未来,望到了这世间之种种,所有的、有关于那终将走向堕落的生灵的一切。
所有的暖意与温柔在那一瞬间褪去,显露出最真实的、属于神明的无喜无悲亦没有情绪与波澜的眸。
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温柔与怜悯、宽和这样的东西同至高的主、同这神明而言从来便不相干。
主不爱这众生,主从来便不爱这众生。
拥有那较之以大象力量更加强大的主,又怎会对蝼蚁一般的众生,而生出任何多余的关注与情绪?
主不在乎。
但这并不代表亦不意味,神明的威严便可供挑衅。
“那样的后果,不会是莉莉丝所愿意承担。”
主并没有去细说那样的后果究竟是如何,但在主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在场的所有生灵俱皆是感受到了一阵莫名的、不可知的、足以将灵魂冻结的寒意。于是所有的一切都随着神明的到来而被敲定,在场的诸位撒拉弗们亦很快离开,仅留下路西菲尔在那距离神明极近的位置之上,陪伴、侍奉着神明。
于最后一位与会的撒拉弗走出这宫殿的那瞬间,身后的殿门于悄无声息间被关闭。而自始至终,这造物与造主之间的距离分明是再亲密不过的,紧密相贴,几乎超出了神明与炽天使长所应该具有的距离。
即便是不管在这之前还是之后的时光中,再没有任何造物与生灵,可以同璀璨耀眼的晨星相比较。而纵使是那属于天使的美名被更改所有的事迹被抹去,被随意的扭曲、涂抹以及篡改,高悬于天空中的星辰落下这世间从来没有什么是不可以被替代。
但于那偏执且任性的主而言,这世间又有什么是可以替代那份奇迹与不同?
那是属于造物主的、不可以被复制出来的奇迹与不同。
于是神明垂眸,银白色的发丝垂落,同这造物灿金的发相纠缠。以脸贴近了路西菲尔的面,在这造物的耳边发出低语。
“你在忧心,忧心什么呢?我的路西。”
分明是无所不知的主问出这样的话语,等待着路西菲尔的回答。而路西菲尔在神明话音落下的那瞬间同样垂了眸,以目光静静注视过打磨光滑透亮到没有任何磨损与不平的桌面,借着那桌面直视过神明的眼、直视过神明那璀璨的、似乎染上了欢喜与温柔、关怀的眸,而后开口,面上一派坦荡。
“吾神,莉莉丝”
神明的手覆上了这造物的指骨,面前的桌案随着主的心意与意念而消散,隐没于虚空之中。有平平如镜的水面在彼此相贴的指尖出现,呈现出属于萨麦尔、犹菲勒及加百列追踪莉莉丝的画面和场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