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无故求见,县令大人公务繁忙抽不开身,若是带了可以改变仙岩县民生的奇物就另当别论了。”苏溱胸有成竹,她举起破瓦罐,里面泡的软的黄豆在月光下清晰可见,“可否借您家中石磨一用。”
黑夜中,石磨转动的声音格外清晰。
李翠花在屋中走了几个来回,几次忍不住起身向外看去。
“你怎得比她还急?”朱里正老神在在看着心不在焉的老婆子。
“终究是七条人命,与其让她在这里浪费时间,倒不如去想想别的法子,什么改善民生的奇物,我看是痴心妄想。”李翠花忧心忡忡。
朱里正眯着眼,用烟杆在桌上敲了两下,示意妻子不用着急,“左右咱们尽力帮衬了,图个问心无愧,只要不波及咱们,就当个善心,安心坐着吧。”
李翠花闻言,又不死心向屋外看了一眼,只见瘦弱的小娘子费力推着石磨,那浸泡软的黄豆化成白色的浆汁,顺着石磨的凹槽流入木桶中。
“糟蹋豆子做什么。”李翠花看不明白,又费解苏溱磨豆子,又心疼苏溱家里三个孩子。
没多久,苏溱豆子磨好,半瓦罐豆子,加上井水,只磨出小半桶豆汁。
苏溱仔细将石磨清洁干净,又恳请借用朱里正家中的陶锅。
这个时代,后世熟知的生活用品尚未出现,制铁技术还在萌芽阶段,士兵使用的尚且是生铁,谁家能奢侈到用铁做炊具。
小心翼翼将豆汁倒入陶锅,小火慢慢煮开,苏溱眼睛紧紧盯着乳白的豆汁,再倒入醋作为卤水,连续搅拌三五次,豆汁渐渐化为絮状。
“这是?”李翠花一直看着苏溱,原以为苏溱在胡闹,但看她有条不紊的动作,知道苏溱真的没瞎搞。
而且随着白色豆汁煮开,一股特殊的香味在屋里蔓延。
从来没闻到过这般味道的李翠花口舌间分泌出津液,太香了,不同于一年难得尝几回的肉味,她从来没闻到过这样清爽的香味,也形容不出这个味道,但光是闻到这味,就让她想尝一口。
不,不是尝一口,是有种把锅里的豆汁都喝下去的冲动。
她以前怎么没想过,豆子可以磨成白色的豆汁,煮一煮就能这么勾人。
“要是把这个豆汁担到县城里卖,肯定能得不少银钱。”李翠花已经想象到这个豆汁能带来的收益。
手艺虽然简单,但也算是个好东西。
不等李翠花多想,苏溱就将她攒着不舍得吃的醋倒进了豆汁里。
李翠花暗叫一声可惜,醋倒进豆汁里,可不变酸了,这豆汁还能好喝不?
但很快,李翠花就不瞎想了,眼看着本来跟水一样的豆汁变成了絮状,一块一块的相当好看。
“这就成了?”李翠花眼看着成了絮状的豆汁又被舀回了木桶里,苏溱在豆汁上盖了一块粗麻布,然后放了块木头盖在上面,就这样还不死心,又捡了两块石头压到木头上。
“你这是做什么?”李翠花看不明白了,这豆汁不是煮好了吗?怎么又倒回去了?
做完豆腐,苏溱狠狠松了口气,做的途中生怕自己有个纰漏,豆腐不成形就白费功夫。
她幼年跟着赤脚医生爷爷生活,每年春节,爷爷都会做一锅豆腐分给村里人,耳濡目染之下,她也会做豆腐的手艺,眼下没有卤水,只能用醋点卤,好在醋做的豆腐白嫩细腻,跟寻常豆腐没有多大区别。
二十分钟后,热腾腾的新鲜豆腐就做成了。
苏溱掀开豆腐上的木块,露出里面莹白如玉的固体,跟雪一样白,散着食物的气味。
这好东西恐怕只有京城里的贵族才见过。
李翠花看傻了眼,不明白好好的豆汁怎么变成了,变成了这么好看的东西。
别说吃了,她光是看看都舍不得,她在梦里也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东西,说是天上的秘方她也是信的。
不然明明是跟水一样的东西,怎么眨眼就变成一块白玉了。
苏溱看向眯起眼睛的朱里正,声音沉冷,“朱里正,现在能否以去县衙了?”
在物资匮乏的古代,这物美价廉豆腐,绝对可以成为普通百姓人家主要蛋白质来源。
她相信,一个能做到里正的农民,不会看不到豆腐的前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