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小姐,能邀请你跳一支舞吗?”
纪枝坐在草垛上,她微微抬头,仰望着出现在她面前的男人。
有那么一刻,她竟觉得有几分不真实。
月色被遮挡,投下一片阴影,纪枝看不清盛浔的面容,只听到对方温沉的嗓音。
视线下落,男人的白衬衫挺括有形,如往常一样,被他挽起一小截,显然是刚刚忙完,匆匆赶来。
盛浔伸出右手,手掌宽阔而大,骨节分明,掌心向上,等着纪枝的回应。
夏风吹过,深夜的空气,浸润着潮湿的水汽。
也盈着某种雪松的清淡气息,飘进纪枝心里,又变得浓郁。
纪枝空落落的心房,像是被某种潮汐漫灌,一点点,塞得满满。
她欣然一笑,伸手搭住了盛浔。
就像携手跳舞的那个夜晚一样,纪枝的腰间攀上一只大手,力道强势,将纪枝猛然拉向他。
不似从前克制、礼貌的社交距离。
惯性作用下,纪枝几乎是扑向盛浔怀里的。
脚步踉跄又急停,她下意识伸手,想借力稳住摇晃的身形。
而下一刻,盛浔稳稳握住了她的手。
四目对视,空气无声流动,篝火的热意远远侵袭而来。
男人脚步移动,牵引着纪枝迈步的方向。
“抱歉,我来晚了。”
篝火之下,是盛浔带着歉意的道歉。
纪枝轻轻一笑,表示并不介意。
“没关系,正好开场舞也不是我,不然让你白跑一趟。”
省去里头的弯弯绕绕,只说结果。
某些不痛不痒的小伎俩,虽然有些不痛快,但纪枝不想说,也不放在心上。
况且,第一支舞对于现在的她而言,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
“不会白跑一趟。”盛浔淡淡的声音响起,“没错过你就好。”
心跳乱了一拍,纪枝一怔,险些又踩到盛浔的脚背。
结果,越想找回节奏,就越是不得章法。
“啊……踩疼你了吗?”
最终,纪枝低垂着头,窘迫问道,顺带着收回了盛浔脚背上的鞋子。
对方锃亮的皮鞋表面,留下半个灰噗噗的鞋底印记。
很清晰,好扎眼,像是个疙瘩一样,叫人很想擦掉,消灭作案痕迹。
见纪枝半天不抬头,盛浔想知道她在看什么,于是低头垂目,与此同时,纪枝颇为心虚地收回视线,抬起头。
下巴撞上前额。
咚一声,很实在的声音。
纪枝唔了一声,捂住了脑门,目光扫过盛浔的下巴,被她撞得微红。
手掌半遮住她的视线,却藏不住她眼里的懊恼。
盛浔看到了,他轻笑:“看出来了,那些舞蹈老师原来是被你这么吓跑的。”
当然是开玩笑的话。
纪枝也笑了起来,接过话头:“那你会被吓跑吗?”
盛浔注视她,嗓音温淡,反问道:“你希望吗?”
纪枝猝不及防,心绪乱了一瞬,像是失去了语言能力,她站在原地,张了张口,却哑了声音。
视线飘忽不定,但就是没再看向盛浔。
盛浔似乎也没想等着纪枝的回答,他再次伸手。
“夜晚很长,我来教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微微俯身靠向纪枝,两人的距离拉近,空间被压缩,纪枝能感受到对方细微的呼吸伏动。
那种伏动如同有万千丝线牵引着,逐渐攀上纪枝的皮肤,敲击在她的心房,惹人战栗。
纪枝下意识想后退,却被腰间那只手紧紧搂住,拦住了她逃跑的念头。
避无可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