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影院,明明无声,却胜似有声。
再过了两年,纪枝的病情好转了很多,她逐渐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主动去学防身术,结果因为天生骨头太硬,磕坏了膝盖,在医院躺了两个月,很疼,但她想起来,该怎么笑。
后来,她又报名了野外生存露营活动,她是团队里最猛烈的一个。
学习劲头很猛,永远冲在最前面,却又给人十足的安全感。
纪枝18岁那年的夏天,《真相之庭》上映,那年汪泽瑞26岁。
小姑娘在满座的电影院里,看着荧幕上被认可的汪泽瑞,又哭又笑。
追随的种子落入泥土,生根发芽,最终长成参天大树。
“是不是很难想象,我朋友还有这样一段经历?”
纪枝靠着沙发,浅啜着啤酒。
“她本想让我谢谢他的,没想到反倒看清了他的为人。”
理智尚在,她仍旧用第三方的视角,把过去很糟糕的自己,一点点剖开,告诉盛浔。
“只是替我朋友有点可惜,她以为追随了那么久的阳光,其实是人工合成的虚假台灯。”
纪枝轻嘲一笑,“是不是有点好笑?”
那本手账就这么放在茶几上,曾经视若珍宝,如今就是一沓垃圾,在嘲笑着纪枝这么多年的愚蠢。
“为什么是他?”
盛浔开口,眼底的情绪晦暗不明。
纪枝被问得有些懵。
是他的理由,很显而易见吧,如果不是汪泽瑞,她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该谢谢的人,难道不应该是你自己吗?”
身旁的人嗓音淡淡,却带着笃定的明确。
纪枝倏地捏紧了啤酒罐,今夜沉灰一样的死寂心情,又突然翻涌了起来。
盛浔继续说:“从来都不是他救了你,是你救了你自己。”
一句很简单的话。
纪枝鼻子酸涩,眼泪就这么落了下来。
没人知道那一个星期,她是怎么渡过的,连她自己都记不太清了。
只是记得是段很黑暗混沌的经历,痛苦压抑,她怕得要死,又痛得要命。
一次又一次接受心理治疗。
在跆拳馆,挥汗如雨,学习防身术,把身子磕得青青紫紫。
在野外荒芜的丛林里,生存条件坎坷艰难,她也一声不吭,走在队伍最前沿。
一点一滴,都是她在努力自救的证明。
谁也帮不了她,只有自己能救自己。
她在黑暗中寻到一丝光,用力抓紧了那道身影。
她以为是汪泽瑞。
却忘了,那束光也可能是她自己。
没有谁能一直照耀别人,只有自己成为自己的太阳。
眼泪无法控制,簌簌落下。
纪枝死死咬着唇,别过脸,她不想让盛浔看到自己这刻的模样。
寂然无声的客厅里,藏不住纪枝隐约呜咽的哭声。
某只大手轻轻揽过她,不轻不重的力道,拍了拍纪枝的头,安抚又温柔。
盛浔说:“阿枝,辛苦了。”
好似在沙漠里长途跋涉的人,捱过了无数苦难,终于找到了歇脚的地方。
有人告诉她,不用走了,可以停一停。
纪枝的情绪瞬间绷不住。
她默默揪住盛浔衬衫的衣角,忍了很多年的眼泪,在这一刻,尽数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