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元道:“可以。”
他们达成了翡翠玉家族才有的冷漠的协议。
“你最好快一点。”禅元提出自己的要求,“我没耐心等太久。”
柏厄斯给禅元规划了死法。
一个能作为引子,引发政局动荡国内势力巨变,让翡翠玉家族更上一层楼的死法。
禅元轻描淡写扫过前面诸多细节,反复检查自己是否能和恭俭良躺在一张床上,在同一个走向死亡。
幸运的是,柏厄斯很懂他的雌父。
“能够选择自己的死法,相当不错了。”禅元检查完死法后,冷静地把老二禅让叫到面前,扯着他的耳朵念叨七八遍,“敢把你雄父偷走做实验,我宁可被寄生,都要回来拧掉你的脑袋。”
恭俭良生前最讨厌基因库了。
允许禅让去基因库工作,他都是捏着鼻子答应的。禅元怎么允许这个臭小子为他的研究生涯,继续糟蹋自己的宝贝雄主呢。
“让孩子们都回来看看他。”禅元继续交代道:“葬礼不要太铺张,把我们两葬在一起就好。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一并烧掉。”
这部分由温夜负责,他不太聪明但听话。
禅元抱着恭俭良指挥他把各种不雅衣物、玩具统统销毁,再自己删除各种录像和照片。
唯独恭俭良偷偷存起来的聊天记录。
他当做宝贝一样储存了三四遍的硬盘,禅元都不知道放在哪里。
禅元只能无奈对温夜道:“找出来后,记得销毁,不要留下。”
温夜乖乖点头。他趴在床边,仰着头听雌父交代后事,生怕自己记不住,专门拿出纸笔,雌父说一句,老老实实记下一句。
轮到柏厄斯时,禅元半句不提后事,全程和他细化死法,侃侃而谈后,飞速带过一句“不要欺负你弟弟们。”
很快。
时间到了禅元赴死的日子。
他抱着恭俭良已经僵化的身体,和那天一样手指梳过他的发丝,亲吻他的嘴唇,叫恭俭良“宝贝宝贝”。他声音变得低沉,一次比一次虚弱,哪怕死亡还没有降临,巨大的无聊和乏味潮水一般压垮这个雌虫。
他生活中最大的变数,多年来最不可控的炸药与刺激,永远地离开了世界——留给禅元本人,最大的刺激便只剩下死亡本身。
“你们出去吧。”禅元对三个孩子道:“去做自己的事情吧。”
柏厄斯带头走出去,他守在门口,既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锁上房门的人。
“我们真的要走吗?”温夜后知后觉地问道:“雌父要死了。”
“嗯。”
“是的。”禅让道:“药剂会造成十秒的剧痛,喊出声很正常。”
他们不约而同保持缄默,屏住呼吸,隔着一道实心门妄图听见里面的哭声、心脏狂跳、大口喘息、药剂摔碎在地上、雌父疯狂敲门大喊“放我出去”的声音。
只需要一点挣扎,一点反抗,一点恐惧的声音。
他们都会跳出来嘲讽雌父、打趣雌父,尝试把雌父从死亡的边缘拽回来。
然而,什么都没有。
三兄弟站在门口,像小时候对墙对门罚站那般,脸上毫无波澜,没有汗水也没有眼泪,只剩下死板、茫然、索然无味。
“走吧。”柏厄斯停下看秒的动作,“雌父死了。”
他们都该去做他们该做的事情了。
禅元和恭俭良的死成为一个引子。柏厄斯如愿铲除了翡翠玉家族的敌人,顺顺利利吃掉丰厚利润,带领翡翠玉家族走上一个新的高峰。
后世,历史学家为研究翡翠玉二代家主是否弑父,产生了不下百篇的学术垃圾。其中弑父论和殉情论八二开,弑父论支持者坚持翡翠玉家优良传统就是不孝,抨击殉情论都是磕cp入魔,并自我代入禅元视角,坚持80年余寿完全可以找个年轻雄虫继续挥洒魅力。
那可是禅元哎。
蝉族第一位战神,不死军团创始者,逃避艺术集大成者,历史书上群众最喜闻乐见的摸鱼打工人。
乐观、开朗、可靠是禅元留在历史的印象。
这么看,他能够泡到传闻中夜明珠最后的雄虫,也不是不可能。
在诸多外人看来,禅元波澜壮阔人生中唯一的污点,就是创建了翡翠玉家族。
一个首次被雄虫协会、首都圈贵族、高校舞会协议集体拉黑,拒绝相亲和联姻的雌虫掌权家族。哪怕他们家已经是蝉族最负盛名的老牌实权家族,哪怕他们家在基因库和军部都掌握丰厚的资源和人脉,哪怕他们家兄友弟恭关系和睦,多代人和和气气从不闹出人命……
也没有雄虫愿意和翡翠玉家族的雌虫结婚。
诚然,他们家很有钱、很有权、长得也不赖。
可五百年前,他们家二十多个雌虫集体骗某贵族小雄虫献身捐精孵蛋,白嫖人家三十多年,死拖着不和人家结婚,也不让结婚。迫使雄虫协会把翡翠玉家族告上最高法庭,打了足足八十年的官司后,整个贵族圈就没有雄虫愿意和这个家族的雌虫结婚了。
于是,翡翠玉家族想出个鬼主意。
他们把最传统的“换亲”把戏挑出来,计划将自家唯一的雄虫仔细养大,到时候换一个雄虫回来传宗接代。可惜了。那一代翡翠玉家的长辈们想得美,计划展开不到十年,就被底下的臭小子们砸个稀巴烂!!
因不甘心自己家唯一的雄虫弟弟要被送出去换亲,他几个亲哥哥和表兄弟相约爬上自家雄虫弟弟床,身体力行荒诞一波。事情爆出来时,他们还舔着脸,逼逼赖赖说,“这是我弟弟,我都没试过,凭什么送到别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