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生气。”
金岚往后一靠,发髻压在背和椅子中间,交叉双臂看着季行砚。
“我父亲总是听不进人话,尤其是对他不利的那种,”季行砚说,“我已经说过不能动你了,他还是一点没改啊。”
“你打算替我出气吗?”金岚好奇地问,“怎么出?”
“拿他最珍惜的东西,给他添点堵。”
“最珍惜的东西?”
“我未出生的三弟。”
金岚瞪大了眼睛。
“你吓成这样干什么?”季行砚说,“我又不是要害他,就是给我继母支个互惠互利的招而已。”
叛逆期
季明秋最近诸事不顺。长子临时撂挑子,把事务一股脑塞给了他。上了年纪的人,突然增加这么庞大的工作量,一时忙得焦头烂额。
工作就够受的了,更别说家里那位小妻子,天天都在闹阵痛。几乎是他刚到公司,电话就打过来,把人吓一跳。等送到医院,医生说是孕妇压力太大了。季明秋寻思着压力在哪里,最后搞明白了,在钱上。
文莺忧心忡忡地说,生产就是过鬼门关,万一自己进了手术室出不来怎么办,到时候丢下孤零零的一个孩子,亲爹年纪又大了,落到季行砚手里,谁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那么怎么才能放心呢?当然是在遗嘱里写明给三儿子的股份了。如果孩子没成年,理所当然地应该由母亲代管。
季明秋觉得这是无理取闹,以文莺的资产管理水平,这笔钱估计都撑不到孩子成年。但孕妇又不能不安抚,只好用其他方式来弥补,比如各种奢侈品和影视资源。
在被生活和工作挤压的间隙,他突然想念起了大儿子。
三十多了还叛逆期的大儿子。
季明秋再度坐车去公司,满脑子乱账,刚上车就烦扰地把文件摔在一旁。刚出家门,车子忽然一个急刹,差点让他撞到前座上。
“怎么回事?”他愠怒地问。
“有人突然跳出来了。”司机惊魂未定地说。
季明秋皱起眉,想着谁这么不要命,然后车窗就被敲了两下。
“爸,好久不见,”季青临没心没肺地笑着,“让我进去坐一会儿吧。”
季明秋心绪复杂地看着小儿子。当初自己狠心断绝关系,这些年一直没有见面,就听到这人在做健身教练。嘴上很鄙夷,心里还是挂念的。毕竟养在身边二十年,孩子又讨人喜欢。
最近他时常觉得自己孤家寡人,小儿子能主动来看他,他还是很开心的。
季青临很会看脸色,父亲没有明确反对,他就顺势跑到车子另一边,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季明秋绷着脸:“找我干什么?缺钱了?”
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季青临叹了口气:“没有,就是听说大哥那头出了点事,想来看看您。”
季明秋的脸色阴沉下来:“别提他。”
“爸,要我说咱就看开点吧,大哥哪点不好,就为了这么点事伤了父子和气,不值当啊。”
“这话你去问他!”季明秋厉声说,“为了个小白脸跟家里闹翻,他是什么意思?”
“哎呀,爸,您怎么就想不明白呢,这事儿堵不如疏啊,”季青临语重心长地说,“我哥那个人会长情吗?不会啊。他现在脑子发热,过两年自己就想明白了,您没必要为了这两年把事做绝啊。丢了这么个厉害儿子,您上哪找接班人去,咱得从长计议。”
季明秋冷笑了一声:“你们兄弟俩串通了来哄我吧。”
“天地良心,我可是自己来找您的!”季青临指天立誓,“再说了,我哥那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决定好的事死也不会改。就算您这会儿把金岚弄走了,他也不会乖乖回来结婚的。我这么没用的人,闹腾两下没什么影响。我哥要是跟您对着干,那阵仗可就大了。您本来可以舒舒服服地在家品茶喝酒,没事逗逗我三弟,这日子多舒服,干嘛要把自己搞这么累呢。”
季明秋也知道是这个道理,但他咽不下这口气。
“再说了,我哥又没说要大操大办,把他带回老宅里过日子,您当没看见不就行了吗?为了我哥的面子,这事您也得答应啊。”
“面子?你哥的面子不是他自己搞没的吗?他为了情人跟亲爹翻脸,辞职,这还不算丢人?”
“不算,”季青临说,“为了情人跟亲爹翻脸,辞职,最后还没把人追回来,这才叫丢人。”
这小子总能找到令人耳目一新的角度。
“冲冠一怒为红颜,这还算是情种,是佳话。如果冲冠一怒之后,红颜不领情,还把你踹了,跟别人跑了,这就是纯纯的大冤种。你觉得以我哥的性格,会当冤种吗?”季青临一摊手,“我知道您在等他认输,但他不可能认输的,沉没成本已经太大了,他一定会把人追回来,否则就是一辈子的笑柄。”
季明秋思忖片刻,竟然觉得这话有道理。他换上了新的眼光,看着不学无术的小儿子:“你还知道沉没成本?”
季青临被埋汰得直皱眉毛:“别这样,我好歹上了四年商学院呢。”
季明秋看了他一眼:“那你回来结婚生孩子,我就不追究他的事了。”
季青临震惊地看着他:“为什么?”
“你们不是兄弟情深吗?”季明秋说,“你让我抱上孙子,我就放过他。”
季青临疑惑地蹙起眉:“明明有两全的办法,我没必要牺牲自己啊。我和他都可以过自己想要的日子,只要您脑子里转过弯就行了。您不是有三弟了吗?家里有一个孩子就够了,再多两个,嗷呜嗷呜的吵得您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