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想,在师尊面前,怎么有办法不像是一只小狗呢?
又是一天。
姜狸在不归河边散步,溜达到了灰色的森林深处。
姜狸走了很远,现了一座地牢。
她听见了里面的惨叫声,看见了上方挥之不去的阴惨惨鬼气。
姜狸问了一下看门的伥鬼——里面是放逐之地的城主。
姜狸回忆了一下,原来是那个把小虎崽关进了笼子里的那位。
她在河边走了走,想要玩玩水——
她的手一顿,因为她现这里的水竟然是血红色的。
姜狸想找个地方坐坐,一低头就踢到了一只骷颅头。
姜狸:“……”
姜狸在外面等了一会儿,终于等到了徒弟出来。 他看见了她,显然很意外,他想要靠近她,又担心血腥味熏到她,于是停在了距离她几步远的地方。
两个人站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坠入爱河只是一个开始,大部分人都会在日后因为三观的差异、种种分歧,在日复一日的争吵当中渐行渐远,最后天各一方,一地鸡毛。
姜狸打开了她的新世界,里面是阳光明媚的四月天;但是玉浮生的新世界却满是血雨腥风和残忍冷酷。
他现在做的事情和姜狸教的那些背道而驰。他可以直接杀了城主的,但是他却在用比小时候城主对他还要残忍千百倍的方式折磨他。这甚至不是出自于泄愤——因为他很清醒很冷静,看见城主的时候,他只是平静地付诸了小时候的幻想。
他认为这是一种惩罚。
两个人相处得越久,三观的差异会越大。
玉浮生不介意别人怎么看他,但他介意姜狸。
玉浮生从小就没有什么畏惧心,甚至对于天道也莫名其妙地很冷酷,但是他只畏惧一件事——
她不爱他、厌倦他。只要师尊对他露出那种失望、厌恶的眼神,那就是灭顶的灾祸。
但是姜狸在原地看了看他,朝着他走了过来。
姜狸说:“小漂亮,你还记得师尊教你的东西么?”
姜狸说:“只要记得,你的良心还在。”
姜狸伸出手要摸摸他的良心。
然后姜狸现徒弟的良心手感不错。
她捏了捏。
徒弟:“……”
就和从前一样,每次有什么矛盾,都会被姜狸的奇奇怪怪化解。
这一次也是如此。
这个月很忙。他不愿意带着一身血气回家见姜狸,于是经常半夜三更收拾完自己后才回来。
但是好几次,徒弟醒过来,现姜狸还坐在他的旁边没有睡觉。
他问她:“狸狸,怎么了?”
她在熹微的晨光里翻书:
“怕你做噩梦。”
阳光、雨露、清晨。
——叫我如何不爱她。
……
时间一晃就到了九月份,不归墟恢复了平静。
吞并了放逐之地后,不归墟在妖界的地位一跃而上、名声大噪。虎族风雨飘摇,开始人人自危。在虎族的统治范围内,金色的面具成为了一种不能提起的禁忌。
按理说这场复仇之路就是黑色的火焰吞并了整个妖界,像是前世一样掀起滔天巨浪。 但是爱的滋养可以让猛虎变得温情脉脉,富有耐心。在外面叱咤风云会让人迷失自我,但是他总是记得回家给姜狸煮面;血雨腥风当中走过,他却认认真真留意路过的每一朵小花,挑选给姜狸的礼物。
很多人猜测不归墟的主人的身份、他阴晴不定的态度,对于雾气缭绕的不归河畔有着十分想象力丰富的幻想。
但是实际上,不归墟的主人更加像姜狸的管家婆。
姜狸又穿吊带乱晃了,他要驱逐方圆百里之内的一切能看见的生物,并且用阴沉的视线警告姜狸,像是那种古板又守旧的管家;姜狸在浴缸里睡着了,他要记得把她提溜回床上;姜狸吃板栗不扫地,他要收拾;担心姜狸煮茶忘记关,他隔半个小时就要过来看看火候。
好几次部下隔着结界来找,不归墟的主人嗖地一剑飞过去。
然后低沉的嗓音响起:“姜狸,你给我把衣服穿上。”
姜狸猖狂地换了个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