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宗林沉着脸,并不搭腔,走到被羽箭射到床榻木桩上的账簿边,伸手取下那本账簿。
“塔卡拉已到京城地界,此前同大月打仗缴获的金银,皆由我亲自封存运回京城。”
“至于那卖给大月的次品兵器,皆由陛下授意。”
“这本账簿上便有杨真留下的暗记,可顺着线索探查到陛下差人送给杨真的原本早该被销毁的信件。”
“想必杨真也知晓自己做此等陷害我之事有违良心,又怕我姜家被清算之后就要轮到他被灭口,所以这才留了一手。”
“等塔卡拉进京,他便可以替我做证,当年和大月谈妥协作之事,均是陛下授意,由陛下身边之人亲自参与,而我,只是收到陛下的命令而已。”
“这……”
原本护着成惠帝的几位大臣转头看向仍然躺在床榻上的成惠帝,全都变了脸色。
“定远将军,口说无凭,可有证据?”其中一个大臣面色凝重。
这可是一件震惊朝野的大事啊!
堂堂一国之君,为了一己私利,竟然出手陷害驻守边关的朝廷重臣,还下毒暗害朝廷重臣的妻子,这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证据,自然是有的!”一道清亮的少年音在御书房外响起。
众人艰难地把目光从姜宗林身上移向御书房的大门,只见传说中姜宗林那个不学无术、游手好闲、浪荡不羁的小儿子姜鹤,正慢悠悠地踱步走来。
“谁说我父亲没有证据?”姜鹤举起手中的一张云纸,“这便塔卡拉的证词。”
二皇子梁洙双眼微眯缝,看向姜鹤的眼神带着不悦。
“天下人皆知你姜鹤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怎么,你也要出现掺和一脚吗?”
姜鹤被他辱骂,却并不在意。
“谢二皇子忧心,臣不请自来,是为我父母之事而奔走,身为人子,父亲被冤枉,母亲被暗害,臣再不来撑起门楣,那还有什么颜面面对姜家列祖列宗?”
梁洙冷笑了两声:“话虽如此,可你又能呈上什么证据呢?”
“若是塔卡拉的证词,我想在场的大臣们是不会相信的。”
“他们想要的,是证明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究竟是谁的证据,塔卡拉一介我大梁国的阶下囚,他说什么,还不是为了保命?”
面对咄咄逼人的二皇子,姜鹤并不如众人印象里的那般胆怯懦弱,反而咧嘴一笑,扬声怒怼了回去:
“二皇子此言差矣,塔卡拉的证词可以证明,当初贩卖次品兵器的主理人是陛下,这是其一,然。”他略一停顿,继续道,“谁说臣没有别的证据了?”
“二皇子想必是怕臣证据不足,不能帮着您掀翻陛下统治吧?”
姜鹤一招祸水东引,把今日的重点重新放回了二皇子梁洙逼宫这件事上。
果然,在场诸人的目光又落在了梁洙的身上。
“废话少说!有什么证据赶紧拿出来!”梁洙恼羞成怒,怒吼咆哮。
姜鹤微微一笑,又从衣襟里掏出两张纸:
“这一份,便是刚刚二皇子提到的,当年杨真在记录账簿时,曾暗自在账簿上留下暗记,指引的线索,臣不才,已经先诸位一步拿到了。”
“这一份,也是刚刚二皇子提到的关于我母亲的病症,里面有两份脉案,一份是从太医院中誊抄出来的,还有一份是民间医馆坐诊大夫诊断后写下的。”
“至于为什么我会相信民间大夫的诊断,那是因为…”姜鹤卖了关子,“那是因为诊脉之人有数人,分不同时间不同地点为我母亲诊断,断不会出现串谋的情况。”
众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护在成惠帝面前的那位老大人上前取走了姜鹤手中的证据。
“这……这这这……”那位老大人看完后便将手中的东西给其余大臣穿越,脸色古怪地看向成惠帝。
成惠帝脸色铁青,声音暗含怒火:“你说这是证据,便是证据了?谁又能替你做证,这不是你自己假造出来的?”
姜鹤微微一笑,看着成惠帝的表情带着怜悯。
“陛下,臣还有人证。”
“哗啦哗啦——”
一阵铁链拖曳声响起,本该关押在天牢中受尽折磨的杨真出现在御书房的门口。
而他的身后则跟着一名娇柔少女。
“陛下,杨真在此,他可自行陈述所有事情的真相!”
“好啊,好得很啊!”成惠帝半眯着眼睛,很快便认出了来人,“谢荼,好得很,看来,谢相也是卷进了姜家的案子里。”
谢荼不畏他的威胁,大声道:“臣女只不过见杨大人在牢中备受折磨,尽说些违背良心的话,心有不忍才出手相救。”
“今夜宫闱内外大乱,天牢内外勾结,跑出了不少朝廷重犯,臣女母亲曾教导臣女,重国事,尽人事,听天命,不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哦对了,臣女母亲陛下也是认识的,她呀,受皇后娘娘之邀住在后宫多年,受陛下及娘娘的照拂,治好了重症,前几日刚刚回到谢家与我父女三人团聚,臣女还未谢过陛下呢!”
她俏皮之音落地,众人俱是一惊。
“谢姑娘在说些什么?她母亲?她母亲不是在多年之前已经病逝了吗?”
“是啊!当年我还去谢家吊唁,怎么就受邀住在宫里,又治好了病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