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吟失魂落魄地走在山里,也不知道要前往何处,只想快些逃离那个地方,心脏仿佛被人掏出来,又撕裂开了。
山路已经不能称之是路了,杂草丛生,满是荆棘,月吟专走荆棘丛生的地方,让那划伤的痛感提醒她方才看到的都是真的。
娘亲是魏贵妃,是被宣靖帝抢走了。
那七皇子就是娘亲和宣靖帝的孩子。
月吟眼睛渐渐被泪水模糊视线,前面的路慢慢看不清了,脚下忽然被藤蔓绊住,她被伴倒在地上。
这一摔,月吟心里压抑的情绪全借此发泄了出来。
她双臂环住膝盖,像一只刺猬一样蜷缩成一团,失声痛哭起来。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整个身子都在跟着颤抖。
不知过了多久,她哭得抽搐的肩头被只手臂揽住,她被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熟悉的清冽气息扑鼻而来。
谢行之坐在地上,揽着痛哭的她埋进胸膛,心疼地揉了揉她头,轻抚她被背脊。
月吟满脸都是泪,埋首在谢行之胸膛,纤白手指沾了泪,紧紧揪着他衣襟,像是找了可以倾诉的人,哭得越发伤心了。
月吟哽咽着,断断续续说道:“我找到娘了,可娘亲怎么会是她?”
她埋在胸脯不愿抬头,脸哭得跟只花猫一样。
谢行之垂眸看着,心脏泛疼。
他低头,蹭了蹭她发顶,在她冰冷的耳畔低声安抚道:“阿吟,魏贵妃娘娘没有忘记你,她也在想你。”
月吟哽咽道:“你骗人,我才不信。”
“我不是在哭这个,我一时间不能接受……”月吟揪着谢行之衣襟,哭得吞声饮泣,“不能、不能是贵妃娘娘。陛下怎么能……”
她哭得咳了一声,心悲痛到了极点。
爹爹在沙场上保家卫国,可皇帝却定了爹爹的罪,此后还抢了臣妻。
谢行之拥她更紧,动作轻柔地给她顺着气。
谢行之:“我当时任太子伴读,久在宫中,一些事还算清楚。娘娘右手手腕上有道长长的疤。娘娘当年割腕想了结余生,但最后被救了回来,此后手腕上留了疤,右手也不能使太大的劲。”
“娘娘一心求死,陛下因此才为崔叔平反,还了崔叔清白,但前提是娘娘要活着,不可再寻死。”
月吟泪盈满面,哽噎着说话,“我没有怨恨、责怪娘亲的意思。娘亲和爹爹恩爱,当年就是一场无妄之灾。”
月吟:“我、我难受,想起来就难受。”
“哭吧哭吧,放声哭出来。”
谢行之紧紧地抱着她在怀里,陪在她身边,等她把情绪都发泄出来。
已近黄昏,天色渐渐暗了。
山林的光线越发昏暗。
马不知跑哪里去了,谢行之牵着魂不守舍的月吟往回走。
灌木和草丛把路遮挡完了,寸步难行,谢行之走在前面,拿长枝将挡路的荆棘灌木拨开,护住走他后面的人。
月吟也不知道她怎么寻了这些地方走,见谢行之衣袖被划破了,她心生愧疚,“对不起大表哥,我不该走这些地方。”
哭过的声音沙沙闷闷的。
谢行之握紧她手,“不许再说道歉的傻话,是我执意来寻你的。”
谢行之牵着她走在灌木丛生的林间,天色越发暗了,这样慢慢走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走出去。
“阿吟,在这里等我,我去寻马来。”
谢行之将怀里的火折子给月吟,揉了揉她头,道:“我那马识人性,应该就在附近没走远,在此等我片刻。”
月吟握紧火折子,让谢行之放心离开,“我不怕黑的,大表哥。”
谢行之松开她手,走在灌木丛生的路上。
昏暗的林间,那抹背影渐渐远去,月吟垂眸看眼手里的火折子,唇浅浅扬了扬。
倏地,谢行之脚下踩空,山路上被灌木树叶遮盖的地方有个大坑,他眨眼间就掉了下去。
月吟只听得掉落的声音,人就不见了。
她心里一紧,忙奔了过去。
圆口大坑,里面黑漆漆的,不知有多深。
月吟心紧到了嗓子眼,跪趴在坑边,天色暗淡下看不见谢行之的身影。
她急了,朝黑漆漆的坑里喊,“大表哥?!”
有回声传来。
等了好一阵,才有回复她的声音。
“我没事,阿吟别怕。”谢行之声音有些发抖,“这坑深,别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