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栀说不出的难堪,口不择言道:“要你牺牲色相也行嘛?”
费南舟微顿,连站在一旁的沈谦都震惊地看着她。
费南舟自然是极好看的,但他身上所附带的光环和能带来的利益价值,往往让人忽略他的长相。
就算有女人看上他,也都是小意逢迎,谁敢用这种带着侮辱性质的口吻?活不耐烦了?
出乎意料,费南舟没有生气,只是单手握拳轻轻抵在下颌,半开玩笑地说:“那可不行,为了这种事情当鸭我也太没排面了。传出去,我这面儿往哪儿搁?”
他这话说完,不好意思的变成了许栀。
她面红如血,也明白自己一时意气口不择言,有些造次了。可又拉不下那个脸在这种时候道歉,倔强地别开了脑袋。
费南舟没有计较,神色已经恢复如常:“我当没听见,小姑娘,你再考虑一下,想通了给我电话。”
他下午还有个局,要跟省厅一位重要人物对话,留下张名片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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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过后许栀就有点后悔,胳膊拧不过大腿,他要是报复她怎么办?转念一想他应该不是那种人。
过了几天风平浪静,什么都没发生,她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
谁知,下个礼拜三晚上就出了事。
家里打了电话来,母亲周春芳的声音小心翼翼,问她是不是在外面得罪了人,他爸的货别人忽然不要了,云云云云。她话里语焉不详的,还没说完手机就被那头的许大海抢了去,对她一顿怒骂:“你他妈你个死丫头,在那边都干了什么……”
他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许栀握着手机的手指攥紧。
儿时在费家的那段日子,是她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无关优渥的物质条件。
他母亲姚雁兰对她百般疼爱,就算再忙也会抽时间陪她,出差在国外还会记得打视频电话回来给她,叮嘱她每天晚上要喝完牛奶再睡觉。她的衣柜里永远少不了漂亮衣服,甚至一个礼拜一换,她根本穿不完,只要她喜欢,天上的星星她都会给她摘……
费南舟对她的好更是无底线的纵容,她和他出去吃饭时店员不小心在她碗里放了香菜,她生气了,翘着脚丫丫非要他给她挑,明明是换一碗就能解决的事,可她脾气上来了,非要他一根根挑,他也甘之如饴……
回到许家以后,她就被迫跟着搬到霖市了。
半道回来的女儿,自然没有什么感情,何况这时家里早就有了一个弟弟。
许父是典型的大男子主义,在家里很有权威,不容许她和周春芳置喙。有一次许浩偷了许父的钱去打游戏,许父从车间下班回来时发现钱不见了,大发雷霆,拿着扫帚追着她满屋子打,非说是她偷的。周春芳想上前拦,可一对上许大海那双因喝了酒而猩红暴怒的眸子,顿时缩在角落里不敢动弹……
那次,她被打得身上都是淤青,后来还是邻居张阿姨看不过去,过来说他们太吵了,她孩子要写作业,能不能安静点?许大海才罢休。
可事后哪怕得知是许浩拿的钱,许大海也没有多说一句,这事只能不了了之。
她大一些后,许大海打她的频率就少了,不过,有时候还是避免不了暴力。她只能更加谨慎,努力学习,不惹到他。
所以,中学时她性格内向,基本没有什么朋友,就连男同学跟她说话也是能躲就躲。因为有一次许浩大着嘴巴在餐桌上问她是不是恋爱了,许大海的目光明显凶狠暴戾起来。
“你胡说什么?!”许栀连忙反驳。
“别撒谎,今天我路过你们学校碰到沈星了,他跟我说的,说你们班有好几个男生都喜欢你。”许浩得意地说,伸手就抢走了她手边的鸡翅。
“你都吃了四只了,给我们留点啊。”周春芳皱着眉头说。
许浩已经埋头吃完了,“略略略”三声就丢下碗筷溜回了房间,桌上留一堆没收拾的鸡骨头。
许栀在费家的时候,姚雁兰总是教导她,吃饭时不可以把菜翻来翻去,吃完饭要把桌上的骨头剩菜夹到碗里,这是基本的餐桌礼仪。
这些在许家完全没有。
许浩和许大海吃完以后,都是碗筷一扔直接回房的,然后留下她和周春芳收拾。
“去写作业吧,妈来收拾。”周春芳往往这样说。
她对她是有点感情的,只是,心里最爱的永远是儿子许浩。她的文具袋是许浩用剩下的,有时候连衣服都是,好在小孩子的衣服男女样式不明显。
考到北京的大学后,她终于可以呼吸到自由的空气。
以及,只要想到和姚雁兰、费南舟呼吸着同样的空气,她心里就觉得很安心,很温暖。
可为什么,事情变成了这样?
记忆里的费南舟对她百般呵护,彬彬有礼,而且他从来不会在她面前发火。
在她心里,他的形象一直都是非常光辉的。
如今才发现,那可能只是童年时一个虚幻的梦境,此刻正在逐渐撕裂。
在梦境的这一端,他们是云泥之别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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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信公司在京的总部在建外,不远就是国贸中心,地段很优越,车还未靠近铁门便看到一栋浅蓝色的建筑矗立在车水马龙的桥下,许栀到了墙院门口不能往里了,有巡逻的岗哨过来盘问。
她开始后悔应该先打个电话给他,被盘问了半天做了登记才让进去,她心里委屈兼具生气。
电话拨通以后,听了她一番兴师问罪的质问说辞,他在那边沉吟了会儿,和煦地说:“稍等一下,我现在在开会。”五分钟之后,一个女秘书下来接她,亲切地把她领到楼上的一间休息室,奉上了茶点才离开。
这休息室挺空旷安静的,摆设却是出乎意料的中式风格,她随意看了看,发现随便一样摆件都有可能是古董,连忙坐下,不敢乱碰了。
一杯茶由热喝到凉,门才从外面被人打开。
许栀抬眸望去,进来的不止费南舟,身后还有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似乎是他的下属,神色都很恭敬,一人正在低声汇报着什么,乍然看到这屋子里有人,不由错愕地停下。
费南舟循着他的目光朝休息区望来,牵了下唇角,平声道:“继续。”
这人忙不迭接着跟他汇报,不敢再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