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来事情便变得棘手?起来。
严知行原本以为季方和会选择从河间府那边进行突破,毕竟只有河间府那边的局势最?不明朗,可能?还有洽谈的余地,没想?到?季方和却直接吩咐取道彰德府,同时约见了钟、鲁两位商人。
季方和给他们二人下的帖子,都是称自己有一笔大买卖要和他们做,邀请他们到?彰德府最?好的酒楼一聚。
商人重利,况且就算是有诈,最?多不做这个生意就是,免费吃一顿上好的席面?,也不损失什?么?。来人看着仪表不俗,让人不敢小觑,既然如此,何?不探一探虚实再下定?论?
钟成济和鲁宁安两人就这样在“醉天楼”巧遇了,两人是同行,同行相见自然分外眼红,再加上早年间的一些龃龉,一般熟悉他们两人的都不会同时邀请他们,就怕生事端。
这两人在门口一看到?彼此,心里就隐隐有了个念头?,最?后见对方和自己的行径方向一致,到?了同一个包间门口,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都是面?色一变,甚至想?要拂袖而去了。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包间的大门突然被打开了,季方和热情地将两人邀请了进去,欢迎恭维的话一套接着一套堆上来,让人不由得就软了态度,不好意思直接走人了。
毕竟得罪自己的是对方,而不是这位潜在的财神爷。
季方和邀请两人落座后,直接就让人上菜,每端上来一道菜,钟成济和鲁宁安两人就是心中一声暗叹,点的都是“醉天楼”的招牌菜,每一道菜皆是价格不菲,再加上二十年陈的杜康酒,这一桌席面?可以说是“醉天楼”里最?拿得出手?的一桌了,少说得三四十两银子。
看到?季方和的富贵打扮,又看他花钱如此豪爽,钟、鲁两人也不好再板着一张脸,纷纷端起酒杯开始敬酒。
三杯酒下肚,季方和这才说明了自己的来意:“钟大哥、鲁大哥,小弟是从西安府来的,家中世代经商,族中规矩,男儿弱冠后就要来闯荡一番,若能?做出一番事业,才能?继承家业,故而无名之辈才会贸然拜访钟、鲁两位大哥,若有不周到?之处,还请二位海涵!”
季方和说完之后,当即又痛饮一杯酒,以示心诚。
季方和今日打扮十分富贵张扬,一看就是家中很有些家底的富家子弟模样,再加上他长相憨实,笑起来的时候亲切和善,眉宇又是一派正气凛然,说话诚恳豪爽中还有几分书生的儒雅,让人一下子就心生了好感。
话说到?了这份上,钟、鲁二人便明白了过?来,难怪之前从不曾在彰德府听过?此人的名声,原来是初出茅庐之辈。
这种事在商人圈子里倒也不少见,甚至很多商户人家虽然注重嫡长子,但是如果比较下来有其他在经商上心性手?段更胜一筹的儿子,他们也会慎重纳入继承家业的考虑中。
商人们比任何?人都要明白,商场如战场,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输的道理,将整幅身家给一个不通经营的嫡子,莫说守成,可能?不消几年就能?把?自己一辈子累积出来的财富败光,那都是常有的事情。
而眼前这位小兄弟,显然就是要立志在商场上大展宏图的新人,手?里估计还有着不少的银两,这样的人,最?是有可能?被人轻易糊弄骗去钱财。
不管结果如何?,季方和在这两人心中已经被打上了“大肥羊”的烙印。
“所?以一路行来,小弟都在寻找发财的机会,也好给家中长辈证明自己绝非只是庸碌之辈,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商机。而最?近小弟途径贵宝地,买了一份“卫辉时报”,读了上面?的一篇文章,才知道如今京城那边正打算修路,又经过?一番调查,小弟我发现了一个惊天之秘!”
季方和压低了声音,故意卖弄了一番,等到?钟鲁两人都竖起耳朵来听了,才得意道:“京城那边的商人竟然不做白灰的生意,我又打听到?彰德府内就属二位做这一行是这个,”季方和比了个大拇指,然后继续道:“不知道二位是否有意和我一起做这个买卖?”
钟鲁两人既然做这一行的,自然也听到?过?些许的风声,知道京城的商人为什?么?放着银子不赚的原因?,此时听到?了季方和的计划,不仅没有任何?激动之色,反而心中更加落定?这人只是个初出茅庐者,一点都不懂商场上的弯弯绕绕。
你以为这世上就你一个聪明人,明白人?别人犯傻,不爱赚银子,轮得到?你去赚?
况且,就是他们想?做这个生意,到?时候把?东西运到?京城要花多少运力,就光这个成本,人家都不如花高价在京城本地采购,哪里会真?的舍近求远了?
所?以钟鲁二人听完之后都是神情淡淡的,心里觉得这生意是做不成的。
季方和也不管两人的眉眼官司,只劝众人喝酒吃菜,同时大肆宣扬自己的发财观点,让人听了便知道,这人还没吃过?亏上过?当,对很多商场上的事情还只停留在理论的阶段。
等到?一桌席面?吃完了,钟鲁二人都没有松过?口,若是其他生意他们可能?会坑一把?这个年轻人,但是京城修路这个事情太敏感了,他们不想?冒风险淌浑水。
可是就在快要走的时候,鲁宁安一回头?,发现自己的老对头?还在和那季兄弟说着什?么?,脸上不时闪现出了笑意,最?后点了点头?才告辞离去。
鲁宁安一时心中警铃大作?:难道说,钟成济这狗东西,表面?上装作?不答应,麻痹自己,其实心里已经准备做这个生意了?
是啊,钟成济这个人一向狡诈,否则自己当年怎么?会上他的当!若是他想?坑一笔那个季兄弟,实在是太容易了,到?时候东西卖给他,直接在彰德府交付,其他事情钱货两讫,一概不管便是。
如此一来,谁能?拿住他的话柄?
一想?到?这里,鲁宁安心里就恨的不行,想?要提醒季兄弟,但是想?想?他刚刚信心满满的样子,哪里是像可以听进话的?但是若是让钟狗做成了生意,自己没有做成的话,那岂不是自己又落后了一步,而且还是相同机会摆在面?前,自己生生错过?的!
以后再见面?,按照钟狗的德性,岂不是又要将此事挂在嘴边,各种嘲弄于他?
鲁宁安从心乱如麻,到?脸色渐渐镇定?了下来,等回到?了府上后,马上就派人去信一封给到?了季方和。
当夜季方和一直没睡,等终于收到?信后,唇角才上扬了起来,提着的心微微落下:元瑾说的没错,书中自有黄金屋,这不鹬蚌相争,渔人得利,用在这里,也同样不错。
时间拉回到?送别钟鲁两人前,因?为钟鲁两人不对付,自然不会结伴而出,所?以钟成济落后了几步,这就让季方和有了可乘之机。
季方和等到?鲁宁安快出门的时候,故意一扬手?,将桌边一杯小酒杯打翻,然后撒了一些酒水在钟成济身上。
季方和有备而来,没有弄出太大的响声,又将人拉到?了一边笑着陪不是,同时承诺钟成济自己会送十坛杜康酒到?他府上,作?为赔礼。
钟成济爱酒,今晚的杜康酒就喝了不少杯,现在一听对方出手?如此阔绰,直接要送十坛好酒过?来,正是送到?了他的心坎上,哪里还有不露出笑脸的模样?
当时季方和赔礼道歉的声音低低的,十分不好意思似的,钟成济也自然而然地放低了声音,再加上送鲁宁安出门的严知行故意遮挡制造角度,在鲁宁安眼里,就是他们两人相谈甚欢的样子。
而在季方和与?鲁宁安商谈之际,十坛好酒也送到?了钟成济府上,同时在“无意中”泄露了他和鲁宁安商谈采购白灰的事宜之后,钟成济在确定?事情的真?实性后,二话不说就加入了战斗。
季方和游走在二人之间,将价格一步步杀低,最?后杀的比在京城采买的价格还低一成多,才与?两人分别签订了契约,未免夜长梦多,季方和直接在彰德府租下了几个大仓库,让他们将白灰直接存入当地的仓库后,言明后续的运输工作?由他来承担。
季方和给钱的时候十分爽快,采买的量也很大,除了利润薄了一点之外,这笔生意应该说是做的不错的,尤其是没有让“对方”一家独大!
至于那个季兄弟要如何?运往京城,反正他们给到?的价格已经是最?低的了,后面?是赚是亏,就不是他们能?管得了。
而季方和等采买好彰德府的白灰,立即拿着契书奔赴往河间府与?卫辉府,已经开了一道口子的事情,彰德府的商人都做得,其他府的凭什?么?做不得?
一切不过?是水到?渠成之事。
等到?钟鲁两人知道季方和的真?实身份和意图的时候,只觉得两眼一黑,但是那时候再想?叫板,已经是徒劳了。
第10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