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她?
时间紧迫,秦悠开门见山:“你不是人。”
对方也很敞亮:“我是鬼,上一个从楼顶跳下来的就是我。”
秦悠微怔,她的警惕尚在,看对方的目光却不自觉柔和下来。
对方说自己是半夜被鬼附身带到楼顶,一跃而下之际才恢复神智,然而为时已晚。
她看到害自己坠楼的鬼正对着她狞笑。
横死之后,她徘徊在小区里,每当有人落单她就会现身再突然消失,以此来吓跑不知此地危险的路人。
这个小区变成现在这番寂静光景,她的功劳比楼顶那位大多了。
秦悠问她有没有看到一个小孩子上楼。
那位摇头:“我以为你要上楼。”
她闪身进了楼里,很快又闪出来,确定地说楼上没人。
秦悠又问上次小孩半夜跑到楼顶的事。
她说确有其事,不过那次遥控小孩上楼的不是害死她的鬼,因为那个鬼夜晚都在楼顶。
大师安置的假人能在夜里迷惑那个鬼,等它推“人”下楼推累了就会自行离开。
这是大多数没本事收鬼又懂一点门道的“大师”最常用的法子。
那位说小孩一家搬走了,楼顶的鬼再有本事也不可能锁定到茫茫人海里的具体某个人,问题怕是出在他们新租的那套房子里。
秦悠的心一路凉到了肚脐眼。
第027章
寻找一个素未谋面的小孩无异于大海捞针,秦悠没有盲目乱跑,她坚信那个孩子半夜跑去楼顶必有用意。
即便“指使”他上去的是另一个鬼。
陆续有大爷的邻居赶到楼下,那位悄咪咪掩去身形远离阳气旺盛的人群。
来的这些邻居都住附近,对这个小区的恐怖传闻如数家珍,这会儿人多势众才壮起胆气结伴上楼。
秦悠跟着人群去到楼顶,四面循环的冷风足以吹散众人脑子里的热乎气,一个个遍体生寒。
秦悠小小一只好不容易钻到人群前面看到了那个假人。
身高、体型、轮廓,都是一比一真人定制的,套上衣服确实能在黑天起到以假乱真的效果。
邻居们窃窃私语,环顾楼顶没见小孩又推推搡搡着急下楼。
老楼只有楼梯,人们像拉磨的驴子一圈一圈又一圈,转迷糊了也没瞧见出口在哪。
恐惧的情绪迅速在人群中蔓延,谁都不敢吱声,生怕他们说出来的话会坐实将要临头的不幸。
只是沉默同样换不来光明的前路,人们转过几道弯,眼前依旧只有楼梯,所有人都没有勇气再往下走了。
除秦悠外的所有人都在掏手机,理所当然不会有信号。
秦悠一直在留意每层楼的住户,上楼时每家每户都不同,住人的房屋门上都有小镜子。下楼时却是千篇一律的漆黑,大家带进来的手电没电似的只余一点点光亮,刚好让人们能够看清彼此脸上新鲜出炉的惊恐。小镜子倒是一面都没有了。
她踱步到走廊的窗户,窗外是雾蒙蒙的黑,好像玻璃外面罩了一层黑纱。
秦悠今天是照常到处收垃圾,没带那一包救命武器,她身上就只有弹弓和那根平时兼职捆垃圾的上吊绳。
人们窃窃私语的慌乱渐渐演变成无声的压抑,有人握紧随身带的护身用品默念着什么,有人不停用后脑勺撞墙壁,有人蹲在地上紧紧抱住自己欲哭无泪。
秦悠有些惊异,没有人乱冲乱撞,没有人大声咒骂,也没人将这份呼之欲出的恐惧幻化成无能的愤怒施加在同为受害者的其他人身上。
原来这才是妖魔鬼怪横行之下的真实人性写照。
善良的人不会因为自身遭遇不幸去向不相关的人施暴。
比如那位尽全力阻止别人靠近这栋楼的鬼小姐。
秦悠欣慰之余却不喜欢眼前这种认命的无力感,人多势众,他们明明比鬼有优势。
她把手缩进袖子,一拳捣碎走廊窗户。
玻璃碎裂声惊得众人一阵颤抖,离她最近的阿姨抓过她的手看有没有受伤。
秦悠垫着衣服捡起一块玻璃当镜子用,其余碎片被她用脚踢成一堆,装进随身垃圾袋,免得这点不起眼的小东西成为对手反攻他们的致命武器。
借着微弱的光亮,秦悠眯眼细看玻璃上映出的影像。
鬼打墙都是因地制宜,客观环境什么样就会把人困在什么样的幻象里,这样能在不知不觉间引活人入局,也更省时省力——利用鬼打墙把人困住的鬼魅邪祟通常不会是什么厉害角色。
那些天不怕地不怕的鬼怪从来都是正面硬刚,不屑用这类不入流的障眼法。
对修行之人不屑用的,对普通人就更不稀得用了。
困住他们的鬼不仅用了障眼法,还把原环境有的八卦镜给变没了。
那么镜子就一定是它的软肋。
秦悠笃定这一猜想,镜面在整个空间里缓缓扫过,映出一张张紧张害怕的脸,以及一个后脑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