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一会儿,问道:“崔姨,您当真不出手相助?”
崔姨把玩着腰间的埙,没回答,却莫名道:“不愧是祁舒的儿子,他很像祁舒,无论是炼蛊的天赋,还是所习的武功。”
说罢,她露出遗憾神情。这样的人若活到现在,定是扬名江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可惜了。
崔姨以前炼蛊便是以祁舒为自己的目标,不断地勤学苦练。
祁舒虽有恩于她,但她也还了
——帮祁舒带祁不砚回苗疆天水寨,崔姨自不会再干涉此事。
不过,她心中还是想边以忱落得个不好的下场。
崔姨估摸着时间,没有再看下去,带着男子转身下了高楼,她还有事要办,他人之事,由他人处理吧,她只是个局外人。
西市街上,两道靛青色身影快速移动着,他们的剑气四溢。
剑术平分秋色。
祁不砚将天蚕丝剑扔至空中,天蚕丝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散开,一根又一根地围向边以忱。
在天蚕丝挡住边以忱进攻的步伐之时,祁不砚曲指吹了一声口哨,毒蛊从四周爬出,边以忱以内力震散天蚕丝,再挥剑扫毒蛊。
西市百姓乍见这么多虫蛇,头皮发麻,躲得更牢了。
贺岁安趴在桌子底下。
却见这些毒蛊死伤了不少。
祁不砚召来长安城内的其他虫蛇,没经过炼化的虫蛇是算不上蛊的,但它们也是能用的。
边以忱难得出了些汗,汗珠混着脂粉渗进他脸颊那道被天蚕丝划破的伤口,刺疼刺疼的,他面无表情抹了把脸,妆容糊成一团。
虫蛇不减反增,久而久之,边以忱对付得有些吃力了。
便是此时,祁不砚的天蚕丝再度编织成剑,这次编织成两把天蚕丝剑,他左右手皆持一把,银光一亮,划向边以忱的两只手腕。
贺岁安看到边以忱腕间那两条属于祁舒的蝴蝶银链断开了。
边以忱脸色一变。
“不!”
他顾不上对付漫山遍野似的虫蛇,伸手就想接住那两条蝴蝶银链,却不及少年身手敏捷,他抢先一步接住了半空中的蝴蝶银链。
天蚕丝剑又划向边以忱的脚踝,隔着裙摆,也斫断了脚踝处的两条蝴蝶银链,“哐”掉落。
边以忱重复道:“不!”他忙弯腰,摸向地面。
他目光将近癫狂。
就在边以忱快摸到时,天蚕丝勾走了地上的蝴蝶银链,四条蝴蝶银链尽数在祁不砚手里。
边以忱看他:“给我,还给我,快还给我……”
话音刚落,蝴蝶银链在祁不砚手里化成齑粉,随风而散,落在空中,转眼消失得无影无踪。
贺岁安看到蝴蝶银链化成齑粉时,有种祁舒死后终于得到自由的错觉,祁不砚却没想那么多,他就是,纯粹地想令边以忱痛苦。
边以忱愣了半晌,倏地狂笑,铁剑措不及防地刺向祁不砚。
蛊虫暂时竟无法近他身。
祁不砚取下腰间骨笛,缓慢吹响,笛音一起,贺岁安感觉心脏被攥紧,西市百姓亦是如此。
边以忱被悠长的笛音困住,寸步难行,勉力站住脚跟。
祁不砚吹笛时,喉间涌起一股股腥甜,天蚕蛊的反噬又来了,因为吹笛会同时伤害到周边的人,所以天蚕蛊的反噬会加倍。
贺岁安疼得在地上打滚。
他平生第一次迟疑了。
笛音中断,遭到天蚕蛊反噬的祁不砚吐了口血。
如果继续吹笛下去,他就不仅仅是吐一口血那么简单了,但祁不砚不是为此停下来的,他在想,若贺岁安因此死了怎么办。
他再也找不到一个贺岁安来养了,于是祁不砚选择停下来。
边以忱缓过来,疾奔向他。
距离越缩越短。
眼看着铁剑就要迎面劈开祁不砚,边以忱忽然顿住了,身体出现整齐划一的切口,血肉骨头纷纷被切成数截,像散落的拼图块。
鲜血染红把边以忱身体切割掉的天蚕丝,天蚕丝上的天蚕蛊卵疯狂地吸吮着血珠,雪白的天蚕蛊卵逐渐变得红润、有光泽。
刚刚笛音停下,贺岁安便不疼到在地上打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