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刚说完,周围瞬间没了声音。
其他老太太们有悄悄捅捅她让她别说了的,有的两个悄悄议论她,还有想打圆场让姜月微快去忙的。
“怎么了,我说错了吗?”那老太太不依不饶,反而声音更大,让对面下棋的大爷们都纷纷停下看了过来,“你这年轻人是不讲究。大家都是街里街坊的,你卖面就卖面,怎么还抢别人生意?小罗两口子也是心善,之前还请我孙女吃过卤猪耳朵,就是人善被人欺啊!”
姜月微笑了,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
她就说嘛,这老太太和隔壁卤味店夫妻两个也没什么关系,怎么今天还来打抱不平了?
之前她和师父混迹天涯,见得人多了也见过这号人,就是占便宜没够。
如果真是替罗家夫妻两个觉得不公,早就上来敲门找她吵架了。
刚开始她说孙女日日伴着香味下饭她还没多想,以为是夸她的,见她不上道,这老太太就急了,一句“请我孙女吃过卤猪耳朵”就暴露了心思。
只是占不到便宜就觉得吃亏了呗。
姜月微也不急着过去了,她站定在老太太面前,摆出副可怜巴巴的表情:“奶奶那您可就冤枉我了!您看咱这儿哪有客人来啊,我还能抢谁的客源呢。再说,您天天守在这儿都不肯给您孙女卖一碗面,我连您都没抢过来,我还能抢谁呢!”
其他人有憋不住笑的,纷纷站起来,搬着马扎抱怨天气太热、要回家了,一伙,唯独把那个老太太落下了。
姜月微见她面上开始扭曲,怕真把她气出个好歹来再讹上她,古今中外这种事可不少,就忙说:“我得赶紧去开会了奶奶,回头您孙女再想吃什么您好歹给买点,不然让大家和孩子爸妈还以为您虐待孩子呢,毕竟您自己吃得这么白白胖胖的,看上去不像家里揭不开锅的呀。”
她转身溜得快,没看见那老太太被气得指着她背影的手都在发抖。
说她两句她就气得脸红脖子粗,这段位属实太低了。
旧时姜月微走南闯北,早就锻炼出来了,跟这种人也不生气,还觉得她那样子有些好笑。
姜月微穿过小马路,和正在下棋看热闹的大爷们笑着点点头算打了个招呼,就忙着走进对面的榆钱胡同。
和她同路的还有位老太太,见她走近笑盈盈地问:“你是老姜的孙女吧,随你奶奶,做饭果然有两下子。最近我们都闻到了,还是做牛杂面吗?”
老太太面善,姜月微也笑得从容,点了点头:“您是?”
“你不记得我,你小时候来你奶奶面馆还在我家玩过,我姓钟。你奶奶最近身体怎么样了?”
这才是正常人!
“钟奶奶。”姜月微放缓脚步,“我奶奶最近退休在家,您有空就找她去玩,或者给她打电话都行。有空您来店里尝尝我的手艺。”
钟奶奶摇摇头:“谢谢您孩子,人老了身体不好,辣的味重的都吃不了了。等让我孩子们去照顾照顾你生意,你也别给他们打折,十几块钱的面还是吃的起的你开店也不容易,可别听老许瞎咧咧。”
姜月额好奇:“您说的是刚才那个奶奶?”
钟奶奶忽然笑了,笑得前仰后合,姜月微更好奇了。
钟奶奶笑得扶着她,摆摆手:“什么奶奶,她比我和你奶奶小二十多岁呢!”
姜月微眼睛微微睁大,那这位许、阿姨也是她妈妈辈的,如果她妈妈活着比这阿姨小不了几岁。
见姜月微不解,钟奶奶小声告诉她:“她呀,二十年前下岗了,两口子也是摆小摊供闺女上的大学。后来她老公脑梗没了,女儿也工作成家了,就让她别练摊在家带孩子吧。
不过,她那女儿女婿……唉,反正对她也不好,周围邻居经常能听到她女儿女婿跟她吵架,孩子哭大人哭,别提了!”
姜月微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还不是她现在没收入也没退休金,又得手背朝下向人要钱、看人脸色过日子,就变得抠抠搜搜爱贪小便宜,还拉着孙女一起占便宜,女儿女婿就没少遭邻居讽刺和白眼,回家就得打架了。”
姜月微唏嘘,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问:“许、阿姨怎么不去找个工作?”
“现在工作多难找啊,我女儿回来跟我说,三十五的都算年纪大了。不过你别看她现在这样,年轻时也挺能吃苦的,干活也麻利,不然不能靠摆个煎饼摊就能供孩子念书……诶我耽误你不少时间了,快去吧,等哪天也带你奶来家里坐坐。”
和钟奶奶道别,姜月微一路小跑就来到了社区。
社区这里原来是个大杂院,倒座的那两间房子打通变成了开会的屋子。
姜月微进去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在了,都是商户老板。
大柳树巷的商户大多是十几年的老街坊了,互相熟得很。姜月微在里面属于是生面孔了,她到了之后,一些人窃窃私语,讨论又是哪家把店卖了。
老王今天也来了,见到姜月微热情地招呼她,还跟周围人介绍:“姜老太太的孙女,你们不记得了吗!现在面馆是她在经营,那手艺、嘿,一点都不输老太太!”
他当然还想夸姜月微做的面比姜老太太强太多了,可当着这么些人的面,他也不好捧一个踩一个。
老王这么一介绍,众人纷纷跟姜月微笑着打招呼。
街角开裁缝店的店主笑眯眯地打量姜月微:“我说那天来店里一趟就闻到一股子香味,你别说,老王还真没夸张,要我说手艺比你奶奶还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