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或许那就是他要的自由。”揭园低着头,从归海淙的角度看不见他的眼睛,可他语气很是认真。
“你说得对,是我乱发脾气。”归海淙像个被戳破的瘪气球,垂头丧气道,“像个长不大的小孩一样,一点都不成熟。”
连声音都低了几个度,可以说是相当沮丧了。
这样低落的易碎的归海淙,有些陌生,又有些让人想要靠近,揭园的目光完全被他吸引,却不自知。
“不是。”像是感同身受似的,揭园想起了那些寂静夜晚独自舔舐伤口的自己,他笨拙地拥抱着身边脆弱的同伴。
“你只是想他了。”
温柔的话语像枝头落下的花瓣似的,风一卷就飞远了,却又像神箭手弦上脱手的那支羽箭。
正中归海淙的靶心。
“我真的很想他。”
归海淙猛地扑向了毫无防备的揭园,紧紧地抱住了他单薄的身体。
“他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揭园,你知道吗——对我来说,他既不是高高在上的仙君,也不是点化我的恩人,他是把我养大的哥哥,他给我取名字,教我认字,教我法术,给我束发。”
“虽然他不许我喝酒,也不许我摘他的花,还总是唠叨我,可是揭园,他怎么能死呢!他怎么能……怎么能丢下我一个人呢——”
“我还没来得及叫他一声哥哥——”
归海淙越说越伤心,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大颗大颗地往下掉,砸在揭园的肩头,打湿了衣裳,温度传到揭园的皮肤上,并不是很烫,但又十分灼热。
“是我太、太不懂事了,我、我老是闯祸,他们说我是妖宠,我就、就跟他们打架,我还……拔了灵蛟的鳞片,仙人们总告我、我的状。”
“可是他从来没有、没有生过我的气,他还说、还说我是他的弟弟,谁谁也不能欺负我。”
“他、他是我……哥哥啊,他怎么可以死!”
归海淙声音哽咽,终是泣不成声。
“揭园,我再也没有哥哥了——”
像是积攒了千年的委屈难过统统爆发出来,归海淙的身体不住地颤抖起来,揭园下意识轻拍他的背。
一下又一下地拍着,仿佛在安抚小孩子一般。
在他的安慰下,归海淙的抽噎声慢慢平息,却迟迟没有松开抱着他的手。
归海淙的身体跟他的手一样温暖。
揭园已经不记得自己上一次被拥抱是什么时候了。
或许是在他还喜欢笑的年纪。
归海淙已经不在哭了,却依旧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沉甸甸的感觉竟然不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