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协助办案?”官差大哥豹头环眼,留着浓密的络腮胡,模样十分能震慑住人,瞪着眼上上下下打量了归海淙几眼,显然对归海淙的话相当怀疑。
归海淙这才往旁边挪了挪,让出身后的揭园来。
对着大哥狐疑的目光,揭园清了清嗓子:“在下揭宥阳,循着妖迹而来,此地恐有妖邪作乱。”
“揭宥阳……”官差大哥念叨了两遍这个耳熟的名字,半晌恍然大悟,惊道,“你是揭家那位小天师,宥阳公子!”
“正是在下。”揭园颔首,彬彬有礼地问道,“不知可否请大人通禀一声,让我入内?”
那官差连连摆手:“既是宥阳公子,何须通禀,公子请,我这就领你进去。”
揭园微一扬眉,没想到揭暄的名头当真好用,威严苛刻的官差竟顷刻间换了副面孔。
两人跟着官差大哥走进院子,同一座院子,白日看和夜里自是不同。
揭园不露痕迹地四处打量,院子里摆放着成亲时用的物什,到处都是大红色,可相较于喜庆的装饰,院子里的人脸上却是一片悲戚。
“我的儿啊——我的儿!”西厢房的方向传来女人凄厉的哭嚎,以及听不真切的劝慰。
正屋里外都站着佩刀的官差,引着揭园二人进来的大哥先行进屋禀告后,一位中年男子迎了出来。
男子着靛蓝官服,眉目凛然,一见到揭园便忙道:“原来是揭小天师,久仰大名!”
“敝姓彭,是这南临县的小小县令,小天师途经南临,我却浑然不知,失敬失敬!”
彭江澣说着行了个揖礼,他虽是这一方县城的县令,但跟揭宥阳这样在百姓间素有名望,又一贯护持人间平安的人物相比,也算不得什么。
“彭大人客气了,我本是经过此地歇脚而已,不欲打搅诸位。”揭园抬手还礼,很客气地说着,“然昨夜察觉城南有妖气出没,今晨又闻城南命案,故特来一探究竟。”
“还望彭大人不要怪罪。”
眼前少年显然还未及冠,但姿态落落大方,言辞有条不紊,颇有大家风范,不愧是传闻中有望成为最年轻天师的宥阳公子。
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
“能有小天师来帮忙我才是感激不尽,何来怪罪之说?”彭江瀚态度谦和,转身往屋里走去。
“彭大人叫我宥阳就好。”揭园跟在他身后,温声道。
三人行至案发现场,尸体已经覆上白布,置于一旁。
“我们将这间房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除了凶器什么都没有找到。”彭江瀚向两人解释道。
“其实小……宥阳你没来之前,我心中就有所预料,只是南临多年来风平浪静,我实在不愿往这方面猜测——”
彭江瀚语气变得凝重起来,对仍在搜寻的几个手下道:“你们先出去,我有话要跟这位公子说。”
几个官差打扮的人应了一声便纷纷出去了,只留下彭江瀚、揭园和归海淙三人。
彭江瀚并没有立即开口,因此屋内陷入有些沉重的气氛。
好一会儿,彭江瀚才挫败地叹了口气,脸上浮起一层愁雾。
“不瞒宥阳你说,这并不是第一起命案。”
彭江瀚正视揭园的眼睛,郑重道:“短短两个月,南临像这样的命案,一共有五起。”
“至今没有找到凶手。”
“五起?”揭园眉心拧紧,忍不住道,“那大人为何不上报朝廷寻求帮助?”
彭江瀚苦笑起来:“我如何不想这般,南临人口简单,迟迟寻不到可疑之人,我不由怀疑是有妖作恶,想要上报请捉妖师前来查看。”
“可整个南临县的百姓都不肯相信,他们说南临没有妖,是我办事不力,推诿责任。”
“坚决不同意上报朝廷,更不同意寻求捉妖师的帮助。”
竟然有这种事,揭园更加不明白:“已经死了五个人,百姓们不害怕吗?”
“他们信奉山神,认为山神一定会庇佑他们的,之所以接连发生命案,是因为人们供奉的心不诚导致山神发怒。”彭江瀚摇着头道。
“山神?”这又是何人,揭园悄然瞥了归海淙一眼,归海淙却轻轻摇头。
“很多年以前,如鸠山上有座无名破庙,里面没有供奉任何神佛,只有一张空空的供桌。”彭江瀚娓娓道来。
“一日,有一农夫上山砍柴却因为跌了一跤耽误了下山的时辰,无奈之下,只好在庙中过夜。”
“虽说是座破庙,可这农夫却是虔诚信佛之人,心下难安,于是将自己为数不多的干粮分出一半供于桌前,又拜了三拜,这才和衣而眠。”
“谁知夜半时分,有窸窸窣窣的声响惊动了农夫,他朦胧醒来,竟见到一道白衣人影立于身前。”
“农夫大惊,那人却柔柔一笑,道一句多谢,而后白光乍现,农夫眼前一花,便睡了过去。”
“等农夫再度醒来,却发现自己的腿伤完全好了,仿佛一场梦似的。”
“又惊又喜后,农夫笃信是山神显灵,帮助他治好了伤,于是诚心诚意地磕了好几个头。”
“下山后,又到处宣扬山神,并集资为山神重塑庙宇,自此如鸠山的山神庙香火不断。”
“说来也怪,自从建了山神庙,南临县真的一直太平祥和,既没有妖魔鬼怪作祟,也没有什么凶案冤案发生。”
“于是,南临县的人们更加信奉山神,大事小事都会去山神庙祷告一番,持续了很多年,直到……”说到这里,彭江瀚脸上露出踌躇的神色。
“直到?”揭园轻声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