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現在已經是七月的尾巴了,秋之為氣也,樹木蕭瑟,草葉枯黃。
雖然,還沒有進入深秋,到底萬物已顯現出枯敗之象。
河邊,青草萎靡,露水沾衣,早晨起來都有些寒冷了。
袁紹的軍隊此刻就駐紮在黃河岸邊一個重要的渡口延津,陳諾一大早就從延津大營出來,放牧著他的十幾匹馬。早上露水沁人,等到了中午,陽光普照,身體又是十分的舒爽。
陳諾下河去,用成把的枝條砸爛編成的刷子,為這些沾滿泥巴和污垢的馬匹洗刷著身子。
這些工作陳諾以前就幹過,或者說,這本來就是他的工作。
他的記憶已經有了的收穫,他記起了一些事情。
在這之前,身體本來的主人陳諾他本是一個馬夫,就因為有一天袁紹吃了敗仗路過這裡,是他驅散手中的馬匹,引誘賊人去搶奪,才使得袁紹得以有機會逃脫。
袁紹得救後,以為這個馬夫腦袋機敏,於是就委以他深入趙浮軍營擔任刺探工作,替他收集情報。
此刻既然提前回來了,在袁紹委任他的職務之前,他還得干回老本行。
洗刷完這些馬匹,陳諾也就回到了岸邊,放任這些馬匹延河逐草。
他則以手枕頭,躺在草地上,沐浴著陽光。
來漢末的這些日子,每天不是疲於奔命,絞盡腦汁想方設法的保命應付各種陷阱,就得以自己單薄的血肉之軀來面對那些殘忍的殺戮,沒有一天不是活在緊張刺激里。現在好了,難得偷了半日的閒暇,可以這麼安靜的躺上一會,沒有人打擾。
天悠悠,白雲幻化成神馬,自由的奔馳著。
天是如此的湛藍,水是如此的清澈,就連呼吸也是如此的令人舒爽。
看著成群的馬低頭啃草,又或飲水河畔,陳諾感到了從未有的愜意。
如果能夠永遠這樣,或許也是很好啊。
他閉上眼睛,享受著陽光和微風的愛撫。
時間就這麼悠悠的過去了,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等到陳諾再次睜開眼睛時,太陽已經向著西方傾斜。也就在這時,西邊山道里傳來馬蹄聲和腳步聲,遠遠的,灰塵上揚,林間鳥雀被驚起,向著天空騰舞。
聽這聲音似乎來了好多的人,不下數千。此地是袁紹的營盤,誰敢這麼放肆的闖了進來?
陳諾牽過一匹馬,縱身上去,悄悄的朝著那支隊伍靠近。抄了近路,先到了隊伍的前方,下馬躲在了道旁的灌木叢中。
隊伍前方是百人的騎兵,後面是數百人的刀盾長矛兵,再後面則是清一色的弓弩兵,少說也有千餘人。這支弓弩兵明顯是這支部隊的主力所在,很是耀眼。
陳諾觀看了一時,才從對方的旗號里看出是袁紹所部,將軍姓麴。
陳諾心裡一喜,在眾人里找了一會,才發現他們的將軍麴義就在弓弩兵前方,隊伍的正中間。
麴義身披鎧甲,手按著佩劍,端坐馬背上,神情有些嚴肅。他閉著眼睛,似乎在沉思著什麼,又或者藉機養精蓄銳。
陳諾從道旁顯身,高聲叫道:「麴將軍!」
隊伍最前面的騎兵發現灌木中突然跳出來一人,也是嚇了一跳,立即扯住了馬,呼喊著其他人進行緊急戒備。有的則迅前來,持著長矛,對兩旁的灌木展開搜索,預防隱藏在暗處的敵人。
陳諾看著眾騎兵如臨大敵的樣子,也怪自己魯莽,只好趕緊向他們解釋:「不要誤會,我找你們的麴將軍!」
那些騎兵手執長矛,慢慢向陳諾靠攏,一面威脅著陳諾:「麴將軍豈是你想見就見的,還不滾開!」
眼看他們一步步逼近,一個個臉上的表情看不出絲毫的善意,陳諾有點擔心,若麴義再不出現,恐怕等會就要被他們手中的長矛紮成刺蝟了。
陳諾想了想,如今想退出已經不可能了,只好破罐子破摔,扯開嗓子大喊,希望迅引起麴義的注意。
走在最前的兩三個騎兵互相打著眼色,就要對陳諾展開進一步的行動,幸好身後有傳令兵趕到,問他們怎麼回事。那些人暫時停止行動,將陳諾要見麴義的事情說了。那傳令兵讓他們先不要亂來,也即迅轉到後面,將事情告訴了麴義。
不一會功夫,騎兵散開,麴義從後趕來。
陳諾看到馬背上的麴義,一眼認了出來,膽子也壯了,趕緊上前兩步,拱手道:「麴將軍,你還認得我嗎?」
麴義仔細的看了陳諾一眼,突然嗓門大開,哈哈一笑:「是你!」
顯然是認出了陳諾。
麴義一揮手,讓眾騎兵退後,傳令眾人原地休息。
麴義讓陳諾上前搭話,他也跳下馬來。
麴義捏了捏他的肩膀,拍了拍他的胸脯,問道:「看那日你都快要死了,怎麼,這麼快就生龍活虎啦?」
陳諾笑道:「沒有再次見到麴將軍,親口向麴將軍你謝過那碗水活命的恩情,我陳諾焉能這麼快就死了?」
麴義眉頭一皺,問他:「你說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