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口中的何女士应该就是刚跟方思弄工作室有过合作的影后何莹,这依然是一句单听上去没有任何问题的话,可在此情此景下,方思弄仍是感到说不出的别扭。
理论上来说,他认识梅斯菲尔德是在何莹提到他之前,可梅斯菲尔德现在的意思,好像是通过何莹听说他的一样。
可这又是一种无法提出来的感觉,毕竟他总不可能揪着别人说:梅斯菲尔德先生,我感觉你对我不如以前亲切了呢。
当然有的人倒是很适合说这种话,只是他无论如何说不出口。
梅斯菲尔德带着他走进室内,那也是一处接待客人的地方,有一方地域风格明显的原木色吧台,在里面活动的却是金碧眼的调酒师,设备与酒品的摆放也完全是西式的。
两人在粗糙的大藤椅上坐下,梅斯菲尔德用方思弄听不懂的外语点了酒,调酒师动作利索地忙碌起来。
方思弄用英语说:“先生,大概三年前,您在西藏送过我一瓶香水,现在想来我依然很感激您。”
“西藏啊……”梅斯菲尔德的眼睛转了转,表情显得有些轻佻,“我的确去过,那里确实是个好地方。”
这时调酒师忽然轻轻笑了一声,用那种方思弄听不懂的外语嘟囔了一句话。
梅斯菲尔德便与调酒师调笑了几句,方思弄坐在一边只觉得有些尴尬。
“所以。”梅斯菲尔德终于转向他,“方先生你找我是有什么事?”
方思弄赶走心里一切不合时宜的感觉,毕竟他跟梅斯菲尔德也就只有两面之缘,还是别给自己加太多戏才好,直奔主题道:“我想问问您送我的那瓶‘尸体派对’的事。”
“等等,等等。”梅斯菲尔德又重复了一遍香水的名字,眼睛有些惊讶地睁大,“你确定是这个名字?”
方思弄也被他的反应弄得很不自然,点头道:“是的,我当时也感到震惊。”
梅斯菲尔德还那么看着他,一只手还搭在了他的椅背上:“抱歉,方先生,我想你可能是记错了,我没有听说过这样的香水,也许是你听错了香水的名字,也许是你记错了送香水的人。”
“不可能。”方思弄笃定道,“就是在去年的1o月4日,你亲手交给我的。”
“具体是在哪里呢?”
方思弄报了那个酒吧的名字和地址。
梅斯菲尔德却道:“那这就很清楚了,我去年十月的时候可不在中国,更不在北京。”
方思弄说不出话,下意识掐住手心。
梅斯菲尔德忽然凑近,放在椅背上的手轻飘飘逡巡过他的远端肩头,这是一个半环抱的姿势:“当然你记错了也没所谓,美人有记错很多事的权利……何女士给我看了你的作品,有才华的美人更是让人心生向往……”
方思弄额角青筋一跳,霍然起身避开他的气息,用尽涵养才忍住了脾气,冷冷道:“抱歉,不过我想我距离你想象中的‘美人’很远。”
梅斯菲尔德以为是“美人”这个词冒犯了他,举起双手投降示意自己并无恶意,也跟着他站起来,脸上还带着那种甜腻馥郁、花花公子似的笑意,依然觉得自己很浪漫似的道:“抱歉,但我说的‘美’并不仅仅局限在外表,而是有更宽泛的概念,你知道我的职业,应该说这种氛围会更偏向于嗅觉——你身上有一种风暴的味道。”他忽然吸了吸鼻子,绿眼睛暧昧地眯起来,“濒临决堤,我很喜欢。”
方思弄忍无可忍,正要飙,一个声音忽然从吧台旁边的拐角传来:“梅斯,你在这里。”
梅斯菲尔德是标准的欧洲型男身材,身高也比方思弄高一些,他站在方思弄旁边,将方思弄和那个人的视线都挡住了。
方思弄已经听出了来人是谁,但那人似乎还没认出他。
闻言,梅斯菲尔德转身朝向那人道:“小甜心,你过来啦?”然后迎上去,顺手就捏了一把那人的腰。
那人拍了一下他不老实的手,但从肢体动作上来解读,显然不是不开心、不允许的意思,更似调情。
这一套做完,那人才越过梅斯菲尔德的肩膀朝这位“不之客”投来一个眼神,然后整个人都愣了,花一样的面容瞬间涌上一层羞赧的潮红,又很快变得苍白。
“……方思弄?”
此人正是几个月前信誓旦旦扬言要追求方思弄的景明,而如今这个场景,不管是作为追求者还是昔日室友而言,都有够尴尬的。
方思弄倒是全然不在意他,只是又看了梅斯菲尔德一眼,维持了基本的体面:“我还有事,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