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外十里亭,沐晨彬、沐晨焕兄弟正等着。苗晖与常俊鑫亦在,他们的任命几日前也先后下来了。
常俊鑫虽没能如愿赴江寕,但离江寕却不远,和泽省清乐府。苗晖去了汇安省潼周府。再有半多月,他们也该启程赴任了。
云崇青一行到十里亭时,天已大亮。马车慢停,在前的记恩、云崇悌先下了车,等两步云崇青。云崇青匆匆,与二人一道进入十里亭。
“沐二哥、姐夫。”
“嗳。”昨日吃多了酒,沐晨彬这会儿头还有点点木“你二嫂都足月十来天了,一点动静都没。我大胖闺女是不满意府里光景,还是想等你离京了,再动这样也没谁跟她抢风头了哈哈”
沐晨焕也笑了“江太医可是说过,二嫂肚里十有七八还是个小子。”
“你胡嘞嘞啥”沐晨彬怒瞪,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不养个跟我一样的闺女,对得住我这面貌吗”兄妹四个,就他像了娘,小妹都得往后排。
云崇青让他们先聊,转身向明朗、金俊“你们怎么也来了,府上都开始收拾没”
“今日一别,不知几时能再见”常俊鑫难得露迷离,他不知道这回决定是对是错,也将永远无法得晓他在翰林院待满三年后路是曲是直,只不断告诉自己落子无悔。
相比起来,苗晖要决然些“只望我三人始终坚守本心,富贵不淫,威武不屈。傲霜凌雪,丰姿向阳。”招来一旁捧着酒的小厮,亲自斟酒。
沐晨彬兄弟见状,不做他想,忙拿空杯凑过去“祝你们前程锦绣,一路繁花,归来神仪依旧明秀。”
“多谢几位兄长,崇青先干为敬。”
苗晖几人随后,端杯仰,一饮而尽。辛辣穿过喉,烧进心里,顿生豪气。
“人生在世,也就短短几十年。”常俊鑫回味着浓烈,烧红浮上面“痛痛快快,何其美哉”握拳重捶了下好友的肩,“千晴,金俊祝你千里行途,万里晴空,好走”
“好,”云崇青拍了下金俊,看向明朗“你们也是。”
依依惜之,终离别。几人望着马车渐渐远去,不免伤情。站立久久,不愿收回目光。马车里,云崇青心情亦是难舍。温愈舒抱住他,敲了敲车厢壁,吩咐车夫“跑起来吧,咱们中午要到津州府。”
“是。”一声响鞭打在车辕上,前方马车闻声加。
靠在媳妇怀里,云崇青散着心中留恋,试着去想明朗与金俊的任命。明朗被按在了汇安潼周府,从那里骑马到蕲州,半日足矣。蕲州府现在的知府,乃邵启河的胞弟邵启海。蕲州府距西灵,只百里。
西灵铁矿。
再说金俊,和泽省清乐府。清乐府在济阳的东向,隔着条乐杨河。和盛钱行的大东家盛氏,老宅就在济阳。
吏部对他们的安排会是巧合吗那也太巧了。若不是,那背后又有谁插手沐伯父、冯大人、冠家亦或皇上
分别将他们代入推演,云崇青以为如果是沐伯父,对他应不会有隐瞒。冯大人听说大理寺查阅了有关川宁、南泞的许多记档。若为冯大人插手,那是不是意味着大理寺已经怀疑上了邵关邵家
回想过往,他会对邵家起疑,是因出身云家,对邵家内里知道一二,尤其是“银子”上的事儿。可大理寺不知道,故他觉大理寺怀疑上邵关邵家的几率很小。
冠家,有可能吗云崇青蹙眉,沉定片刻,忽生一想法。冠家没可能算计金俊到清乐府,那会不会是济阳盛家,和盛钱行自打金俊高中探花,和盛钱行、盛景赌坊屡屡示好。
盛家在宋朝时,就是和泽府大商贾,经历了凌朝抑商,再大笔金银资助异姓王封氏登高。大雍建成,又甘愿作皇帝钱袋子。居安思危,若只有川宁薛家、南泞陈家倒,盛家许不在怕,但再添上一个辅国公府呢
现川宁薛家案、南泞陈家案又再被翻出,难免有谁狗急了跳墙,所以铺条后路在乐杨河那方。
重头再捋一遍。于情,盛家跟金俊娘子家里存着分亲缘,虽淡薄,但也算和谐。于利,除了防着一手,日后若金俊做大得势,盛家在朝里也有个亲厚人了。要知,大雍建国以来,和盛钱行三东家,盛氏、金氏、越氏,就没有入朝。
逻辑合上,云崇青心里有了偏向。皇上那,当前仍着重在清查宫中、盯紧冠南侯府、暗查孟元山,该不会在意一个小小翰林院编修外放的事。
至于明朗,潼周府与蕲州府同属汇安,但景况却大不同。明明两府在一线上,可西灵那开出的铁矿几乎都走蕲州府那往外出。因此,蕲州要远比潼周府繁盛。
这个结果,也是理所当然。冠南侯府、邵家几代经营,怎可能差听沐伯父说,朝廷一直有意将运河开至汇安,建码头。只困于耗费极巨,暂时难以施行。
让明朗去潼周府的,八成是张方越。冯大人也许会犹豫,但明朗梳理了潼周境况后,心中应是有计较。
他们在翰林院相处时日足一年,云崇青自认十分了解明朗。明朗在内宅,能平衡好婆媳之争,可见性情细致。手段上不见冯大人的凌厉,但近朱者赤,绝非有勇无谋之辈。心中又存志向,潼周恰是好去处。
张方越此意,无非是潼周离京城千余里。因为西灵铁矿,那地儿多势力盘踞,明朗一六品通判,真的是颗芝麻粒。
温愈舒细捻着夫君细腻的肉耳垂“在想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