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鹤衍慢条斯理的偏头,那张风光霁月的面容上浮现出一抹冷淡的笑意,“说到底,此事怪的还是齐国公,倘若齐国公将齐公子管教的好,他便不会口无遮拦、无故诋毁皇室,今日又怎会招来无妄之灾呢?”
整个府衙内回荡着柳鹤衍意味深长的声音,“本相听闻前段时间齐公子当街强抢民女,那女子不从,就被他活生生打死,一年前齐公子为了一名妓子在青楼与他人大打出手,闹出了两条人命。这些细细算起来,齐公子是不是也该替他们偿命?”
柳鹤衍待人时唇边时常噙着笑,现下他不笑时,眼眸漆黑深沉,视线薄戾,带着无形的压迫感,“还是齐国公觉得仗着家世便可草菅人命,将大周律法视同儿戏。”
柳鹤衍的话外之意很明显了,要是齐国公执意追究颜遇的责任,那要查就全部查一遍,把齐祁先前做的那些混账事全部重新清算。
闹出那么多条人命,昭告天下必然引起众怒,就算齐国公拿齐家世代的荣耀与贡献相抵,最多也只能保下齐祁这条命,倒不如现如今这种局面了。
可那是他从小宠到大的儿子啊,就白白被死打一顿吗!?
此时,温子衿兴致缺缺的开口,嗓音清冷如皎月,“右相,说不定都是误会,万一是那民女爱慕齐公子,自荐枕席不成,成痴成狂,当街自杀以表情意。而一年前那件事也可能是齐公子英雄救妓子,在青楼与流氓大打出手,勇斗恶徒,为民除害。”
不得不说温子衿一脸高冷的,说出如此阴阳怪气的话,很有反差感。
这两件事的真实情况大家都心知肚明,就是柳鹤衍说的那样,而温子衿的反讽意味浓厚,让颜遇都没忍住笑出了声,随即应声道,“国师说的在理,倘若查出来真相是齐公子做了好事,本世子一定请父王谏言圣上,好好的嘉奖一下齐公子。”
齐谦珺被这几人一唱一和说的脸色黑青,可他们说的是事实,齐祁确实做了恶事,查下去只会对他们不利。
见齐谦珺有了退怯之意,谢殷与他低语道,“母后在来的路上了。”
就算皇后来了替谢殷他们撑腰也无用,要是颜遇他们闹到圣上面前,将齐祁的那些旧账翻出来,此事不会善了的。
齐谦珺死死压抑着怒火,额间青筋凸出,半晌,他压着声音道,“此事罢了,皇后娘娘那边臣自会去请罪。”
谢殷不甘心的看了谢晚烛一眼,也跟在齐谦珺身后,拂袖离去。
见谢殷走了,谢行舟并没有着急走,反而目光在温子衿几人身上停留了片刻,而后又落到了谢晚烛身上停顿许久,才面色有些古怪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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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帮人一走,众人的目光便全部落在了谢晚烛身上。
五道强烈的目光让谢晚烛感觉头疼,他想假装不适,立刻离开,却被柳鹤衍拦住了去路。
柳鹤衍唇角又挂上了温柔的笑,“殿下,臣会些医术,不若让臣替殿下看看?”
薛珩见状,连忙上前拨开柳鹤衍拦着谢晚烛的手,茶言茶气的道,“丞相这话,怕是连自己也不信吧,殿下这一看便是累了需要休息,而丞相竟还拦在殿下面前,不让殿下走。”
说着,他捂唇柔柔的笑道,“就丞相这医术,还是莫要为殿下探脉了吧。”
刚刚众人帮着颜遇,结成同盟,无非是颜遇为的是谢晚烛,才惹出的这事,他们一致对外没什么,现在外人走了,同盟瞬间瓦解,几人都互相看不顺眼起来。
颜遇赞同的点点头,说话间手搭上了谢晚烛的腰,一副舍己为人的神情,“少卿说的对,殿下是为了我才如此疲惫的,我应当对殿下负责,那么就让我抱殿下回去吧。”
他的手刚碰到谢晚烛就被林昭言拍开了,林昭言眸光真挚诚恳的看向对方,“世子方才打人耗费了体力,也需要休息,我常年练武,抱殿下一个时辰都不再话下,还是让我来吧。”
见众人都不相退让,薛珩摆摆手,“罢了,我们先去吃饭吧,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相逢即是缘,今日我做东请大家。”
谢晚烛身体不好,众人怕他饿着了,这才退让。
在其他人看不到的地方,薛珩朝谢晚烛眨了眨眼。
临走前,薛珩与众人道,“我在江州查案时,江州知府送了我两瓶陈年桃花酿,我回去取来。”
桃花酿酒气不大,喝了对身体没任何伤害,谢晚烛也能喝上一些。
见薛珩要回去拿东西过来献媚,颜遇和林昭言也要回去拿,温子衿和柳鹤衍则想与谢晚烛一同前去酒楼。
得到薛珩的暗示,谢晚烛抚着额头,弱柳扶风般轻声道,“我要回王府一趟,你们先去吧。”
不待其他几人多加追问,薛珩就拍板了,“那一个时辰后,我们芳知楼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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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之后,颜遇与林昭言在芳知楼大眼瞪小眼,等了一炷香的时间也不见谢晚烛与薛珩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