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从开得很大的窗外晒进来,恰好撒落在他的额上,铺出浅浅淡淡的一层透明的金。
那双眼睛藏在暗色的光里,显得没有以往那么明亮,却像是一潭深邃沉静的湖。
兰蔺看着他,许久,才问道:“有什么事吗?”
路随青当然没事,慌乱的再一次低下头,像是在研究地毯上花纹的走向,声音闷闷的:“……没。”
兰蔺点头,刚才被他目光止住的脚步继续往上走:“好,那你有事情的话,就直接上楼敲书房的房门。这几天可能有一些合作伙伴之类的人要过来,所以家里如果出现其他人的话,你不要害怕。我也会请他们尽量不要影响到你的正常活动和生活。”
路随青点了点头,意思是自己全都知道了。
等到目送着兰蔺关上了楼上的门,路随青才深呼吸了一口气。
这是什么事啊。
他有些苦恼,连今天的早餐也有些吃不下去。
按照法律来说,兰蔺并不是路家本家的亲戚。八竿子打不着一起去,连姓氏都不一样,就不要考虑血缘的关系了。
倒不是不合法。
路随青垂着眼眸,手中的汤勺无规律的搅动着浓汤,奶白色的汤面泛起一阵一阵波澜的微旋。
他今年十八岁,要是喜欢个人,好像也不怎么新奇……吧?
只不过他,喜欢的不是别人,有可能是他“哥哥哥哥”叫了这么久的兰蔺。
要是兰蔺对他不是真心,一切都是商人虚以委蛇的算计,那这件事情就当没生过。
要是兰蔺对他有几分真心,其中又有几分几量是属于哥哥对弟弟的照拂和关爱呢?
谁敢先越过雷池一步,谁就是输家。
这是路随青在那些没有人管的年月里,在那些灰暗得让人看不见希望的社会上找出的生存法则。
可就算他汲汲营营地记了这么久,有那么一刻,他还是想要以身涉险,去试一试
在这种令人齿寒的一段关系之中,兰蔺到底会不会眼看着他被雷池炸成千万朵碎片,炸得粉身碎骨,破镜再难重圆。
路随青轻轻叹了口气。
他放下汤勺,汤早已冷掉了,只剩下表面微微打着的漩涡还在不停旋转着。
路随青看着那漩涡,忽然笑了一下。
他舀了一勺汤,浅浅的抿了一口。汤是冷的,变得很腥,已经难以下咽。
苦涩得很熟悉。
*
兰蔺这几日一直在忙路家的事情。
对他来说,一个遗产指定继承人和他这个旁系远方亲属要如约获得大部分的家产,其实是很难,
和一整个世代延绵的家族抗争,他们这几个人,单枪匹马,算得上是单打独斗,孤立无援。
先,要顶住来自世家的舆论关系压力,那么多人都是圈子里的,或多或少有些交情。要是像兰蔺这样一竿子打死的,确实实属罕见。
但也不是不可能。
路家人自以为能拿捏路随青这个接回来的时候还不满十八岁的孩子,却不知兰蔺的深浅和行事风格。他年幼出国,自幼接受国外商圈教育,也不知道掺了多少属于本国的仁义礼智信进去,那些世家风俗,在兰蔺那里还剩下多少。
因此,这几日,兰蔺书房的电话差点被打爆了。
他垂着眸,不顾身后不断响起的电话,为系统oo6展示着一张他做的计划案:“你看这里,还有需要改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