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经是青城进入埃尔苏学校的第三年,距离离开那个婴孩已经三载,在此之前他从未真正的“回家”过。青城的每个假期都是在单调的庄园中度过,母亲的偶尔几次到来,似乎也只是为了尽“母亲”这个职责,并未有更多的关心询问。
男人的声音低沉,其中也像是并没有蕴含多少情绪的样子,“你今年多大了?”
“今年十二了,父亲。”青城九岁那年被送往埃尔苏,今年升往七年级,等这个暑期过去,刚好三年整。
“我记得你出生那年是个盛夏?”男人继续问他。
“今年排在这个月23号。”准确来说是一年中的大暑那日,不过今年日历正好排在了七月底。
“南江与你同一天生日。”男人终于有了些表情,甚为愉悦的表达了出来。
“是。”青城学着父亲嘴角的弧度,弯起了眼眸。
【小剧场:
他们说,“这是你的妹妹。”
他们说,“她是一个完美的艺术品,以后我们会复刻出更多!”
他们说,“这个孩子没有任何可自我催生的感情,他是一个失败品。”
他们叫他们,“序号89ooo,序号99oo1。”
他抱着温琼生为他选好的素描纸笔,说,“我要画下她。”
他与温琼生说,“我要画一个人,她叫……”
“南江。”】
四 我亲爱的妹妹
她像是展台上的精致娃娃,轻轻一回,要叫人担心脆弱的脖颈会被折断,于是许多人围绕着她,却与她保持着最佳距离,保护她,欣赏她,却不敢靠近她。
隔着厚厚一层人群,青城看到了南江,同时这个女童将目光赠予到他身上,惹得周遭的人同样注视他。他没有再维持微笑的面具,回以平静的表情,见到她开心的笑了。
她笑起来是极具童真的,这个词语在孩童的身上极具违和。孩童本身就与童真一词挂钩,若是再将这件事重新赋予在她身上就实在刻意,但却不似青城幼童时程序化的笑容,脸上每个部位都按部就班,摆出最温和的姿态,来掩盖内心的淡漠。
青城思考着究竟是哪点让他感到违和,看到女童启了唇瓣,软糯叫他身侧人,“爸爸。” 惠医生穿过重重人群,蹲下身与他身穿粉色蓬蓬裙的小公主平视,告诉她,“南江,这是你哥哥。”
“哥哥。”她学语,眼睛并没有看向青城,但很奇异的,青城感觉自己在被她观察着,同时还有周遭身穿白大褂们的视线,他注意到了不同,问父亲,“妈妈呢?”
他注意到有人的面色怪异,像是吃了一口恶心的蚊子,惠医生神色温柔的看着南江,告诉他,“你母亲生病了,在我的实验室。”
什么病情需要进入到惠医生的实验室?青城心里不解,心头起了一层茫然的疑云。在被忽视的许久时光中,他从父母的对话中得知自己的父亲是一所实验室的研究员,平日时间十分的有限,导致青城对自己父亲的印象浅淡,还没有那个暴躁的、被称为妈妈的人的脸印象深刻。
但青城没有再问,这时有人开口,“惠医生,a号实验体有反应了。”
听到这句话,白大褂之间的氛围变得激动,青城看到惠医生的脸色先是惊讶,随后马上被惊喜所替代。他靠近南江,似乎是想亲吻她,但被她避开了,惠医生没有生气,语也因为激动变得急促,“我的小公主,爸爸需要去忙了,可能会离开很久,确定不给爸爸一个亲吻吗?”
南江皱起眉,似乎在思考,看到惠医生愈期盼的眼神,那扭起的眉峰便舒缓下来。她靠近惠医生,再将将靠近脸颊之刻停下,然后利用稚嫩的小手,推开了眼前父亲的脸。
惠医生不免流露失望,南江却不加掩饰的咧起了嘴。
等到惠医生一行离开以后,房子的主人就只剩下了青城与南江二人。
但南江并没有亲近青城的模样,她只浅浅看了他一眼,就打了个呵欠,接着随时恭候的保姆便带她休息,留青城单独待在客厅。青城格外注意着南江的眼睛,现幼时看到那汪如同平静的湖水的眼眸,实际是幽深的棕色,更加像一汪冷潭,随时准备将路过行人溺死。
这座房子坐落埃尔苏郊区,为一座两层别墅。似乎惠医生买下了这片区的地皮,在来时的路上,青城再未见到有其他的房屋出现,驶进车辆的道路两旁遍布着灌木与树丛,遮蔽了烈日打下的光芒,只余模糊的光点。
青城将这些刻画进素描纸中,脑中回忆南江眼睛的样子。她年龄尚小,并未长开,因此眼睛很圆,但隐约透露出些丹凤眼的雏形,与记忆中的女人很像。那是个极美的女人,一行一动自成风韵,但脾气不好,生了南江以后才稍稍压抑,据说此时是在惠医生的实验室。
青城垂下眼,女人虽于母亲这一职责并不出色,但他九岁以前大部分时间是与她度过,因此这次回家没有见到她,心底略有些不习惯。这种情绪并没有缠绕很久,他将精神集中在眼前的素描上。
略粗糙的纸上只描摹了一只眼睛,略圆,弯成一种放肆的幅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