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昭不止一次的设想过,九幽内会是怎样的情形,是如传说中那般有着浩瀚无垠的冥海,还是累累亡魂堆积成的、连时间和空间都可以吞噬的深渊,实际上呢?这二者都有,又都没有。
呈现在眼前的,是一片灰灰蒙蒙的混沌,仔细一看,又是漫天星辰汇聚成的大河,大河犹如银龙,在混沌中肆意翻滚,恰若无边海洋,待得大河落定,又与混沌融为一体,云拢雾罩间似是一无底深渊。
“这就是九幽?!”
刘昭不知如何形容此刻的情绪,方才他明明还可以察觉到冷热交替之意,现下却是什么也没有,更可怕的是,身边二人的意他似乎也难以察觉,甚至连自己的意都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在一点点消失。
大惊之下,刘昭急忙亮出命印,将天下式的力量护在周身,这才止住消逝之意,再看另外二人,却见恨离月手握鄢月汀,莹玉般的脸颊变得赤红,眉心生出一根独角,虽还有妩媚之态,却多了几分狰狞,正是罗刹一族的本相。
“怪了,怎的陈家二姐丝毫无事?”
许是瞧出刘昭的疑惑,陈亦潇暗暗解释道:
“你忘了我的命格了?”
刘昭这才恍然,月曜命格,亦是太阴命格,集天之极阴,九幽汇聚亡魂孤魄,乃人之极阴,二者对等,这九幽却是奈何不了陈亦潇。
“怪不得北冥千户一定要让你同我一起。”
“那是自然,舞姐姐绝不会无的放矢,你站于我身旁,多少能缓解一些。”
刘昭不着痕迹的凑近半步,向着恨离月道:
“少族长,你要寻的九幽寒铁具体是在何处?”
恨离月猜出刘昭是在探底,却也不拒绝,答道:
“九幽有十八重深渊,我们所在的是第一层的混沌之渊,也称虚无瀚海,知道‘夷’吗?”
“鬼死为聻,聻死为希,希死为夷,鬼者,有怨而无情,聻者,无情亦无怨,希者,听之不闻,夷者,见之无形,这虚无之渊莫非尽是夷?那可就麻烦了!”
饶是刘昭向来坚毅,此刻也觉得棘手无比,夷,乃是人历经三次死亡后所出,古籍言,鬼者,肉烂骨碎,却有生人祭奠,不为死;聻者,生人不祭,再无挂牵,却有怒,是为假死;希者,无怨无怒,徒留惊惧,是为濒死;夷者,往事皆空,无形无象,是为寂灭。
如此多的夷聚在一起,所形成的寂灭之意,但凡沾上一丝,怕是忘却自我,只剩行尸走肉。
“二姐,能顶住吗?”
“无妨,再不济还有这位。”
刘昭看向恨离月,后者也不废话,开口道:
“九幽十八渊分为虚无、戾气、悲愤、惊惧、煞气、死寂、寒冰、毒火、暴沙、烈风、玄铁、贪欲、嗔欲、痴欲、三生、六世、苦海、寂灭。
这十八渊并无高低之分,而是如同拼图一般凑在一起,且方位不定,九幽寒铁生于寒冰之渊与玄铁之渊的交界,也就是说,想要得到它,不单是来到这里,还要看机缘,若是二者恰巧凑到一起,那一切好说,若不能,任谁也没有办法。
至于你们的朋友,他们可能在任何一渊,想要全部找到,怕是难如登天。”
听完这话,刘昭眉头紧锁,扭头看向了陈亦潇,
“二姐,看来得看你的了。”
“哦?陈妹妹有办法?”
恨离月好奇的看着陈亦潇,方才她就察觉到了,这个少女竟是不受九幽的影响。
陈亦潇笑而不语,皇室藏书和飞卫秘藏中有着对九幽十八渊的记载,不过语焉不详,似乎有人故意隐去了一些重要的东西,但有一句却是记载的清清楚楚。
“月曜九幽而万物明。”
月曜,显然就是持有月曜命格之人,万物明,这句话就值得推敲了,万物者,花草树木,人兽禽虫,乃至鬼怪魔妖结属其列,至于明,何为明?指明还是清明,亦或是单纯的照亮,这就有待商榷。
但无论是北冥舞还是李疏雨,包括所有人在内,都以为这明是为指明,即月曜命格可为深陷九幽的亡灵照亮前路。
当然,这是最好的情况,具体如何陈亦潇和刘昭心中都没有底,是以当月曜命格显现之时,刘昭暗自将力量提升至极致,意悄悄锁定了恨离月,对于这位少族长,他们的戒心可是从未放下。
也许是修为不够,也许是震惊于眼前之景,恨离月并没有现刘昭的动作,只是怔怔的瞧着恍如上古神只般的陈亦潇,喃喃道:
“太阴圣女!”
“什么圣女?”
听到刘昭的疑问,恨离月这才回过神来,先是长出一口气后,才解释道:
“在和陨仙星的争斗中,我们也在学习对方,想必你也清楚,陨仙星由各大宗门主导,求得是一个仙道,可这仙道不是谁都能踏上的,看的是灵根资质。
当时的战斗中,九宗之一的神女宗宗主残月,可谓风华绝代,力压群雄,遇上她,我们就像是温顺的马儿,而她拥有的灵根名为月灵根,因此被我们称为太阴圣女。
陈妹妹此时的模样,与残月修行《玄阴圣偃录》后一般无二,就连我都忍不住顶礼膜拜,怪不得你们敢闯这九幽,有她在,起码性命无虞。”
闻言,刘昭暗松口气,却也不敢大意,死死盯着陈亦潇,随时准备出手。
百丈高的神女法身在这无尽深渊中并不显得伟岸,却又如此明亮,这黑暗似乎感受到光明的到来,想要将其驱赶,可月辉与夜幕同在,这黑暗终究是渐渐褪去,露出一点光亮。
见到这点光亮,恨离月登时飞射而出,刘昭本要阻拦,却见陈亦潇也跟了上去,当下也熄了心思,径自跃入光点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