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什么事了?”
苏弈推着阮桑枝来到落单的杨素娴面前,将她吓了一跳,原本就湿漉漉的眼神如同小兔受惊似的。
“哦,我们刚刚在回禅房的路上听到这边的动静,就想着过来瞧瞧。”
他面不改色的胡诌:“大半夜兴师动众的,是抓到贼人了?”
杨素娴摇了摇头,目光晦涩:“我只知府尹大人在此处现了兄长,他说那位林公子就在塔里,已经冲进去救人了。”
“素娴,你怎么还在这里,看见我们廖大人——哟,这不是小公爷嘛。”
原本冲在前面的杜若敏去而复返,脸上的灿烂笑容在现苏弈的时候骤然黯淡了几分。
她状似无事生:“廖大人呢?”
杨素娴眨了眨眼睛,平白多了几分小心翼翼:“若敏,我没有看见,刚刚我太担心兄长了……”
“好了好了。”杜若敏脸色不是很好,语气也没什么耐心:“没看见就没看见,总是这副模样,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少女低着头不说话,被身侧的好姐妹大大咧咧的拽着手腕,小碎步跑进了藏经阁。
苏弈站在原地,朝鬼鬼祟祟躲在山石后的廖长风招了招手:“人走了,快出来吧。”
“想不到英武非凡的廖大人,竟然会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逼到这等狼狈的地步。”
面对他毫不留情的调侃,又堂而皇之的大步离开,将腿脚不便的阮桑枝丢到自己手中,廖长风木着一张脸:“我只是不想失了礼数。”
阮桑枝淡淡一笑,用只有两人之间能听清的声音说道:“是怕自己得罪不起人吧。”
廖长风身形僵住,高大宽厚的肩背莫名的显露出几分奋力强撑之下的隐隐脆弱,夜色模糊了他的神情,才更能清楚的看清他的灵魂,其实也是个孑孓独行的可怜人。
廖阁老还在朝中的时候,廖家虽非京城世家,却也不必看谁的脸色,毕竟“桃李满天下”并不是虚言。
可惜今朝不认旧臣,阁老更是无心纷争,纵然故交旧友想要拉他的孙子一把,廖家的风骨也不允许廖长风走这样那样的捷径。
“其实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要留在京城,在一个小小的京畿营里受苦?”
作为在西北边塞看着孤烟落日长大的姑娘,阮桑枝对于京畿营的印象,就是小小的。
廖长风看着那双在月下依旧明澈坦荡如浩瀚汪洋的眸子,便也觉得其中映照出了自己的模样,恍若不谙世事的飞鸟,被囚困于四四方方的围城之中,从未体验过天地的辽阔。
但……
“我在这里长大。”他唇边多了些几乎微不可查的笑意,那一瞬间,阮桑枝仿佛看见了顶天立地的担当和抱负。
“有人居庙堂,有人守边疆。”
“我读不好书,进不去金銮殿,也没有行军布阵的谋略,当不了将领。”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虽有遗憾,但并未因此损减几分少年意气:“祖父的故土在宁州,可我的家就在京城,这里的阴暗和危险并不比其它地方少,但只要我还在,我就会一直守护这里,尽我所能,守护这里的安宁。”
阮桑枝眼窝有些热,她咬了一下腮边软肉,状似不经意的问道:“哪怕改朝换代,陷入党争也在所不惜?”
“嗯,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