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啐了一口,气恼道:“是,面都没见到,这些高门大户,就是吸人血的蚂蝗,可是三万太多了,咱们家真的拿不出啊。”
“那卿玖也没办法了,当日我也不过是赠小公爷一点药,事后他也回了谢礼,我的恩情其实人家早就不欠了。”
田氏心情难受。
三万两,除了打老太太的主意,要她去哪里筹。
天擦黑之际,魏卿玖换了一身暗色的素服,穿戴上黑色的大氅,带着莫蓠出了门。
金吾卫的衙门常年都有侍卫把守,但她前世嫁过祁穆辰,晓得衙门内里的门道。
金吾卫是皇帝近侍,掌管京都治安,可直接奏报天庭,所以进来办差的侍卫多是各大勋贵世家子弟来历练镀金的。
这些人白日当差,在祁穆辰面前混个好印象,到了晚上就换上征召而来的平民子弟。
晚上的守卫可没有鼻眼朝天的资本,她只用了十两银子便进了大牢。
金吾卫的牢房比这世上任何一个衙门的监牢都要阴暗、恐怖。
长长漆黑的石廊被火把照到的地方,随处可见干涸的血渍。路过刑房耳边全是撕心裂肺的喊叫声,与求饶声,听得人毛骨悚然。
这里,剖了人皮做成灯的装饰品摆在各个角落用来照明,奄奄一息的罪犯随意钉挂在墙上,狱卒用刀削着他身上的肉,每片下来一块,便会逼问供词。
莫蓠忍不住靠近小姐,轻轻攀上她的手臂。
“小姐,要不我们还是出去吧!”她不是怕,是担心小姐被这些恐怖的想象惊恐到。
魏卿玖做了八年的厉鬼,对这些刑罚早就没了惧怕之意,相反,她饶有兴致地看着罪犯被施“贴加官”罪行,她在心中想着,这招倒是很好的惩罚方式。
侍卫嘴角噙着嘲弄的笑,指着泡在水里的魏远州,“你们要见的人在那了。”
乌黑的水牢散发着阵阵恶臭,魏远州双手捆绑吊在半空,下半截身子泡在水里,周遭有水耗子围着他打圈,听到声响他耸拉的头,动都未动一下。
魏卿玖看着他在受罪,心下便安了。
“狱卒大哥,我们这次来,是想见许娘子,不知她在哪?”
狱卒上上下下打量二人,“你们不是他的亲人吗?”
莫蓠立即又掏出一锭银子放在狱卒手上,那人再没废话,引着魏卿玖往更里面的牢房走。
“她在那边,一炷香探视时间。”
许娘子没有被用刑,可是这种地方,被关上两日正常人也会被刺激到不正常。
听到有人来看她,抬起头,意外发现竟然是魏家大小姐,给她招惹来祸事的那个女人。
她疯了一样扑到栏杆处,用力晃着木栅栏。
“为什么要害我,我锦绣楼哪里得罪你。”
相对比许娘子的癫狂,魏卿玖只平淡地说了一句话,但让人安静下来。
“许娘子,会有今日,不是你纵容出来的祸事吗?”
许诗云不再吵闹,缓缓跪坐到了地上,她掩面哭泣,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早已松散。
是的,确实是她纵容出来的。
那一年,她丧夫,因为替丈夫治病欠了银子,连给丈夫置办一口棺材的银钱都没有了。
她用自己绣活想抵银子,却只换来不足半吊铜板,家徒四壁,这是她能换钱的最后希望,可却置办不了一口棺材。
是魏远州,拦住了她的去路,不但舍了二两银子帮她置办了棺材,还以表兄的名义保住她声誉给丈夫下了葬。
事后,更是拿了五两银子,只为让她绣一只荷包……
慢慢地,她被这个男人暖去了心,为她开了一个小小的铺子,她感念魏远州的恩情,成了他的外室。
越是想要得到魏远州全部的温情,越是纵容他犯下的所有错,她知道魏远州好色的德行,可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没看见。
落得今日田地,她苦涩地坐在那里,除了哭,好像再无它法。
“许娘子,你可后悔?”
许诗云没有回话,只是哭声渐渐小了,身体越发地萎顿,头埋在早已脏污的裙摆间,不断地耸动着肩膀。
“这些年,他是什么样的人你还没看清楚吗?他府里有五位姨娘,每个都打扮得花团锦簇,自己在外放印子钱,每个月还伸手从你这里拿银子,吃喝嫖赌养出一身陋习,还似从前那样对你呵护备至吗?可还关心你是否辛苦?”
许氏哭都止住了,她愣怔地抬头,诧异地看着魏卿玖,不晓得她怎么知晓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