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折衣的笑容难得的有些挂不住,他看着乐宴平眸色微沉,开口时却是一如既往地温和可亲:“小宴是不是哪里弄错了?这副画可是有专家鉴定过的。”
那,你这个专家好像不太行……
乐宴平抿抿唇正暗自腹诽着,便有人先一步沉不住气,应声跳出来冲着他道,“乐先生,人可得为自己说出的话负责。”
头半秃脑门锃亮的专家先生带着股和网友同仇敌忾的架势,“你说这画是假的,那证据呢?”
乐宴平笑了笑,垂眸望着眼前的画作,道:“因为‘海晏河清’。”
他不急不缓地道:“大家不是已经知道了么?景承帝在尚是太子时画下了《锦绣江山图》,并于其上提了四个字‘海晏河清’。”
听得一头雾水的专家皱眉道:“所以呢,这又说明了什么?”
“所以,写这四个字的时候景承帝还是太子。彼时其年纪尚轻,正是……”
乐宴平顿了顿,默默把狗都嫌几个字咽了回去,“正是意气风的年纪,所以他那时候的字要更豪放一些,笔画之间的间距也更大,直到登基以后才逐渐沉稳。”
好吧,其实就是奏折批多了豪放不起来了。
乐宴平这般想着,眼底划过一丝笑意,但到底还是在后人面前给萧季渊留了几分面子。
他定了定神,继续道:“这副画上的字沉稳内敛笔力劲挺,正是其后期书法的特点。所以,这副画必然不是景承帝所作的《锦绣江山图》。”
语毕之时,专家的目光已然从不屑转为了惊愕,当即上前一步眯眼仔细辨认起画上的字迹来。
许久,他站直身子轻叹口气。
谢折衣垂在身侧的手不由得攥紧了些,“刘博士,小宴说的……”
“他说的没错,这画确实不是景承帝的《锦绣江山图》。”
盖棺定论,全场哗然。
[我去,真是赝品啊?!]
[谢家家大业大,怎么会买赝品,不可能吧?!]
然而刘博士的眉头却不见舒展。他欲言又止地看了看那画,又看了看乐宴平,陷入了思索。
心思全部集中到画上的众人没有注意到这点,他们中的大多数都已经被方才专家的结论震住了。
乐宴平说对了,这副画真是假的!可是乐宴平不是条“九漏鱼”么?他怎么能说出连专家都没注意到的点?!
这意想不到的展让陈导有些愣怔,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萧策一眼,却见其正定定地望着舞台。
灯光昏暗,他看不清萧策的表情。
而另一侧,当了那么多年主持人的岑溪也是头一回碰到这种事,他瞥了眼笑容勉强的谢折衣,硬着头皮地打圆场道:“看来小乐对景承帝研究颇深啊。”
那必须的!乐宴平在心里骄傲地叉了个腰。他六年的起居令史又不是白当的,能认错就有鬼了。
不过……
“你们可能误会了。”乐宴平看着众人凝重的表情眨了眨眼,“虽然这副画不是景承帝画的,但它也不是赝品哦。”
尚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众人又一次懵了:啊?不是难道一幅画还能又真又假的嘛?!
乐宴平不徐不缓,慢吞吞地解释道:“这副画的作者,是黄徐钦。”怕众人不解,他还特地补充了一句,“工部尚书黄徐钦,善仿画。”
“原来如此!”已经独自一人纠结了许久的刘博士闻言终于茅塞顿开。
《缙书》有云:“黄徐钦,漳州人士,善仿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