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以私盐发家,这些年各路生意做得是有声有色,遍地开花,但盐业这块大肥肉却是一直没有放过的。只不过以他们今时今日的财势地位,已经用不着再去提心吊胆的跑私盐,而只需垄断苏北一带的几个大盐场,把持住货源,就可以黑白通吃。
这也是上次,为什么东青帮的人误信人言,绑架了柳起轩之后,会感觉那么头痛的原因所在了。
一想起上回之事,木乔就又想起佟李氏。
这老毒妇一定料不到,自己不仅有那么好的运气从土匪窝里平安出来,甚至还加入了这个土匪团伙。现在的她,可是货真价实的女土匪一个。
这件事,连展云飞都不知道。
当日,为了不损颜面的把柳起轩送回去,那个绰号金算盘,实名叫李旭倩的女人就出了个主意,让木乔出面去演那出戏,顺便也就放了他们几个孩子。
可他们也怕木乔日后反悔,回家之后就供出实话,惹来官府追究。于是就威逼利诱着要她拜郑小虾为师,加入了东青帮。
“你要是敢对外人说出实话,我们就杀光你全家,再把你卖进窑子里当姐儿,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木乔想起那些人当日的狰狞凶恶,还是颇觉心惊胆战。她不怕死,但她不能连累无辜的人。柳起轩说得对,在那种情况下,只要能保住性命,便是入了帮会,又有什么大碍?反正东青帮也不要她去冲锋陷阵,只要她能好好的保守这个秘密就完了。
而且一入门就能做帮会五堂之一的黑水堂堂主的徒弟,这位份还不算很低呢!万一那个姓郑的小虾米日后混成帮主,说不定还能封她个堂主当当。
木乔自嘲的扯了扯嘴角,又开始头痛送礼之事。
五两银子不算多,这钱她身上就有。可她要怎么支出才能不引起人的怀疑?账是甘叔甘婶在管,一出一入他们都要查的。那几颗宝石霍老三盯得贼紧,木乔也想留着压箱底,防个万一,那她再上哪儿找钱去?要是能有多的钱,她还想正正经经去请一位大师傅,好好打些金银首饰把生意做起来。
钱钱钱!唉,要是老天能掉银子下来就好了,木乔真觉得自己从没有象现在这样爱过钱。
算了,反正离过年还有些时日,到时云飞也该回来了,说不定他身上还有余钱能解决问题。
木乔自我安慰着,阖目准备睡了。可是脑子里突然又跳出阮玉竹的话,凡事得往最坏处多想想,万一云飞那儿指望不上怎么办?
这么一想,木乔算是彻底纠结了。折腾了大半宿,才满腹愁肠的睡着了。可在梦里,她还是在不停的四处找钱。好不容易寻到一处河滩,发现遍地都是白花花的银子,正乐呵着要拣,有人把她拍醒了。
“醒醒,快起来!”霍梓文摆着个臭脸,很不高兴睨着她。木乔正在生气他把自己的钱都弄没了,却听这扰人美梦的家伙说,“你的钱来了,快去收吧。”
啥?木乔一个激灵从被窝里钻出来,直愣愣的看着他,“我的钱?”
噗哧,霍梓文看着她这傻乎乎的表情忽地笑了,一口雪白的牙齿在晨光里动人闪耀,伸手揉揉她乱糟糟的头发,“笨蛋!”骂了这两字之后,便扬长而去。
留下木乔一肚子恼火,泄愤般用力抚过刚被他揉过的头顶,低吼,“男女授受不亲!”
惹祸
霍梓文虽然可恨,但他没有骗木乔,确实有人给她送钱来了。准确的说,应该是送粮来了。
“小姐,现您名下有上等水田三十亩,旱地二十亩,余下皆是中等水田,共计五十亩,合计百亩。今年年成不错,收上等粳米三十石,下用常米四十石,麦粟梁谷共计四十石,这是账目,请您过目。”
这位三十多岁的中年管事自称周思勤,是霍公豪派来的人,其貌不扬,但一开口,便听得出为人很是精明仔细。他一到霍家,就径直求见木乔,想来是得了霍公豪的嘱咐,不敢叨扰霍公亮夫妇。
木乔从前掌管过家里账目,一听他报数,就知道他没有藏私瞒报。这里只有二十亩中等水田和十亩上等旱地是她家原先的,其余皆是霍公豪临时购来。但位置皆在不远处,木乔大致一瞧,心里就有谱了。却故作天真的问,“这么多的粮食,家里吃也吃不完。周叔,您说要怎么处置才好?”
周思勤微微一笑,从怀中又掏出一张纸,“小姐若是想卖的话,除去留下家中嚼用,大约可以卖到五六十两银子左右。这是来之前,我在几家粮行询的价钱,小姐可以看看,做个参考。不过今年收成好,各地的米粮都出得多,年前粮价掉得厉害。若是不等着急用,可以略放一放,等到来年青黄不接的时候再卖,兴许就能多卖几两银子。”
木乔暗自点头,这个管事做事还真是老到,三言两语就点出要害。只是她现在正等钱急用,想来是留不得了。
“谢谢周叔提点,不过这么大事,我还得问过干娘才行。”她转身进屋求教阮玉竹,“荣宝阁现在正是用钱之际,您看要不就留些好米,余者全都卖了?”
她心里清楚,这些田地名义上虽是借给自己,但实质上却是霍公豪送给大哥的,她要怎么处置还是得问过干娘,以示尊重。
阮玉竹微微一笑,“家里的米粮无须你担心,你若是觉得有需要,年前就卖了亦可。只是适当留一些常米杂粮,万一明年年成不好,纵是我们自家不缺,但耕作这些田地的佃农们,也是需要照应的。”